我这一嗓子，惊动了整个餐车的人。
有人被吓到了，惊慌着站起来。
还有人直接大声怪叫：“啥玩意儿？”
“大白天，真的见鬼了！”
……
可以，他就在我面前，就在我面前啊，甚至，我觉得我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他。
前几次，看到他的正脸，没这么害怕。
这一次，看到他的脸，恐惧加上恶心，我闭上眼睛，开始干呕！
他低声说：“田珠珠，闭上眼睛没用的，我知道你看的见我。”
我不顾恐惧，睁大眼睛，绝望地喊：“你这个恶心鬼，你跟着我干啥，我又没招你惹你，你跟着我干啥……”
他挂着流着脓水腐肉的嘴巴动了，他说：“田珠珠，你只要跟我走就可以了，你跟我走吧。”
“恶心死了，你走开，你走开……”
这时候，餐车里的人都知道我不正常了，纷纷指指点点。
餐车的列车员走过来问爸爸：“先生，需不需要帮忙？”
爸爸脸色铁青，没说话。
他把我抱起来，离开餐车回座位上。
我在他怀里又哭又闹，不停地告诉爸爸：“爸爸，他跟着我在，他跟着我在，那个烂脸鬼跟着我在……”
爸爸抱紧我，告诉我：“珠珠，你别怕，车里人多，他不好对你怎样的。”
可是，他就紧紧地跟着我在。
我赶紧把头扭到另一边去，不看他。
刚回到座位上，刚刚和我们搭话的伯伯说：“那啥，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也去餐车了，都看到了……”
还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爸爸没接他的话。
伯伯自顾自地说：“兄弟，你闺女是被吓着了，这在我们那里叫少魂，就是魂魄被小鬼勾走了。”
爸爸还是抱着我，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不理他。
伯伯讪笑着说：“我也没啥坏心思，就是看这么可爱的一个孩子，竟然得了这种病，哎，怪我多嘴……”
他话还没说完，前排坐着的一位中年大妈扭过头说：“我们那里老人也常说，每个人身上都有三盏灯，孩子小，这灯就容易灭，你家闺女是不是被鬼盯上了，要拍熄她的灯……”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开始讨论。
有人建议我爸带我去庙里找老和尚去念念经，也有人建议我爸带我去道观找道士，也有人建议我爸请一个风水先生去我们家祖坟还有家里看看风水。
爸爸好歹也读过高中，无论是种瓜还是开餐馆，信奉的都是知识改变命运。
听到大家说这些，他非常不高兴。
而我还攥着手，不敢看四周。
正在这时，一个特别胖的阿姨抱着一个特别胖的孩子走过来，一屁股坐了我和爸爸的位置。
爸爸给她理论：“您坐错位置了吧，这是我们的座位。”
胖阿姨嘴角诡异地扯了扯，伸手摸了一把我的头，说道：“你们到站了，该下车了！”
那个胖娃娃朝着我张牙舞爪，唧唧哇哇大叫。
我非常讨厌别人摸我的头，而且，我就没见过这么丑的娃娃，内心极其不适。
正在这时，报站的声音响了，说前方到站仙台站。
爸爸一气之下，从行李架上取下行李，抱着我下车了。
————
一下车，爸爸就傻眼了。
这仙台站好歹是高铁站，也太破旧了。
关键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眼望去。看不到任何建筑。
现在所有的火车站店都是钢筋水泥，做的很漂亮，又气派又敞亮，哪像这里，还是泥巴地。
而且，这一站就我们俩下车了，站台上，压根就没其他人。
连一个工作人员都没有，整一个空空荡荡。
本来是好好的天气，现在却灰蒙蒙的，四周还慢慢升腾起了一些烟气。
既然下了车，火车也走远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
大不了，买最近的一趟车的票走。
爸爸问我：“珠珠，那个东西还跟着你不？”
我这才睁开眼睛看了看。
没有。
朝着四周都看了看，确实没有。
爸爸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抱着我，走的气喘吁吁地。
我觉得他很辛苦，很疲惫。
他告诉我：“珠珠，爸爸想了想，其实，你用不着怕他，你看，只要你不答应，他也带不走你。”
爸爸都总结出斗争经验了。
我知道这是实话。
可是，那东西他长的是真恶心，真瘆人呀，老是能看到他，我还没适应。
我还是想做一个喜欢芭比娃娃的小姑娘！
不过，我向爸爸保证：“爸爸，我绝对不会答应跟他走的，他怎么叫我，我都不会答应。”
爸爸说：“好孩子。”
他有些自责：“唉，要是爸爸能看见就好啦，我杀鸡杀猪杀羊都不眨眼的，对付他，肯定是小菜一碟……”
这点我相信。
爸爸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他把我放在地上，蹲下来和我说：“珠珠，要不然，你试试，他再来找你，你就揍他，使劲地揍他，敢欺负我女儿，找抽呢！”
我不敢，可是，我又怕爸爸担心，就假装同意，点了点头。
到了火车站，只看到了稀稀拉拉的几个工作人员。
他们还都在忙。
在售票窗口，爸爸问：“您好，请问最近一趟去北京的火车是啥时候，我买两张票。”
工作人员正在玩手机，头也不抬回复：“明天下午两点。”
爸爸接着问：“那最近的一趟火车呢，甭管去哪里？”
工作人员继续看手机，说道：“还是明天下午两点。”
爸爸就觉得她这态度不行，有点急了，问道：“那你们这一天就一趟车呀？”
工作人员这才放下手机，抬起头，转了转脑袋，盯着我爸说：“对，就这一趟。”
她的声音听着就像铁锹铲水泥地一样，发出的声音难听、刺耳，我抬起头看她。
正在这时，她也转过头看我。
眼神就对上了。
她对我挤出了一个微笑。
这笑容里带着诡异、警告，以及危险。
还有，我觉得，她的脸不属于这个身体，像是一个人套了一个大号的木偶头套。
她的头和脸在扭动。
她的身体却是死气沉沉的。
我指着她，想要大喊大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急得我跳脚。
“珠珠，走吧，这破地方，我一辈子也不想来了。”
爸爸伸手扯我，要拉着我走。
我使劲跳，脸涨的通红。
那个东西从售票员身体里出来了，她伸手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能看见她近在咫尺的面孔，还有诡异，扭曲到极致的表情。
妈呀，太吓人了！！！
爸爸这才发现异常。
他赶紧把我抱起来，问我咋了。
我眼睛死死盯着哪个售票员。
爸爸抱起我，拎着行李就向外面跑，脚步飞快。
四周浓雾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而且还起了风，风吹在脸上生疼，就跟小刀在划一样。
四周渐渐视物不清。
爸爸一边跑一边说：“珠珠别怕，爸爸在，别怕啊……”
可是，这浓雾像是一个大口袋，一直把我们向里面装，一直在收缩。
雾气里好像有毒，需要张大嘴巴，大口大口呼吸。
可是，越张大嘴巴，越觉得憋闷，胸口钝痛。
还有，任凭爸爸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找不到路。
我们遇到鬼打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