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嗯了一声。
温暖又问：“那你为什么和我说呀？”
陆白听到这话怔了怔，他踩灭了烟，然后微微扭头。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楼的距离，陆白坐在楼梯上，温暖则靠在楼梯扶手处，从温暖这个位置看不到陆白的表情，可陆白只要一扭头就能看到她的侧脸。
楼层里都是声控灯，因为两人一直说话，所以三楼的灯一直亮着，白色的灯光照在温暖身上，她声音有点软糯，给人的感觉就是十分温柔。
“谁知道呢。”陆白错开目光，几秒后又说了句：“可能觉得，你会懂吧。”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陆白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和温暖说这些？明明这些话他连春风本人都不会说起。
“我懂的，陆白。”温暖说：“你留下春风在这里，其实就是担心他吧？”
陆白没说话，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你是觉得，春风是个好苗子，他年纪正好，特别适合打电竞，不想因为一次两次的输赢就放弃他，更不想让他自己放弃自己，你在想该怎么帮助他走出来，是吗？”
温暖的声音有点懒洋洋的，大概是因为时间有些晚，也可能是因为她有些睡意，或者……有许多种可能。
“但是该怎么帮助他呢？安慰他？那样子也太安逸了，根本不会让他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骂他一顿？他本来心态就不是很好，就算要以毒攻毒也得考虑清楚后果，别到时候他真不打电竞了，那你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吗？”
陆白没说话，但被温暖说中了，他的确也在考虑春风的事到底该如何解决。
“春风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自从当上C·PH的队长，打过的每一局比赛都是输，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因为之前你在C·PH的时候正式比赛从来没输过，他是代替你成为C·PH队长，很直观的感觉就是，你在C·PH赢，他在C·PH输，所以他觉得都是因为他C·PH才会输。”
温暖问陆白：“这是第一个问题，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明白，C·PH的输赢并非他一个人的问题，或者换种比较残忍的说法，他没那么大的本事一个人左右C·PH的输赢，如果让他了解到这一点，他肯定会特别伤心。”
温暖说的完全正确，既说出了问题所在，也猜中了陆白的心思。
他就是这么做的。
“接下来就是要让他不要再继续模仿你了。”温暖说：“春风其实很厉害的，他的操作没什么问题，思路也很明确。”
陆白嗯了一声，“他之前国服露娜，两万二的战力，创造过记录。”
“很少看他玩……是因为你不玩吗？”
陆白又嗯了一声，“其实有很多我不玩的英雄，他都玩得很厉害。”
“你不想直接告诉他？”
“这种事，必须要他自己觉察到。”陆白此刻有点冷漠，“他是职业选手，除了操作，更应该有个强大的内心，如果他连这些都做不到，那不如趁早回家去吧，职业赛场那么严酷，他顶不住。”
陆白说完温暖没有开口，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
好一会后温暖才说：“你说谎。”
陆白眼角狠狠跳了跳。
“或者说你说话说了一半，必须要让他自己觉察到的理由，除了这个，还有别的。”
温暖说：“因为你觉得，如果你告诉他不要再去故意模仿你，会让他更加伤心。”
陆白：“……”
春风是完全在把陆白当成理想和目标，如果陆白真的那么和春风说了，那岂不是连着他的信仰也一起亲手摧毁了？
“他伤不伤心，跟我可没关系。”陆白却说：“我可考虑不了那么多，你以为我是什么？活菩萨吗？无聊！”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睡觉去了，困死了。”
他甚至还打了个哈欠。
虽然陆白否认了，但温暖知道他肯定就是那么想的。
他其实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凶，他的内心始终有着最柔软的一面，他其实也会为别人着想，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偶尔也会很有耐心。
他肯让春风住下来，把他带在身边，无论是安慰他还是凶他，都是一种在意的表现。
不然用陆白自己的话来说，他都已经退役了，干嘛还要管这些事呢？他明明自己也很忙很累的。
其实陆白自己都没发现，他有多温柔吧！
“陆白。”
温暖叫他。
陆白已经站起身来，有些敷衍的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干什么？”
“我觉得春风一定会明白。”温暖说：“你给他一点时间，不要急，我……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和我说。”
陆白沉默，好一会后才说：“知道了。”
“那你们早点睡。”温暖声音很轻：“晚安，希望你们做个好梦。”
陆白低声说了句晚安，然后开门回家了。
哭泣声已经没有了，陆白进去才发现春风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脸上还带着泪痕。
陆白哼了一声，本不想管他，但好一会后还是拿着毛巾走了过来。
毛巾上他到了点温水，面无表情的帮春风把脸擦干，然后把人抱进了房间，又随便拿了件外套给他盖上。
麻烦死了。
陆白这么想着。
但他烦闷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他觉得可能是因为温暖说的那些话，她总能在某些时刻触动到他，抚平他内心的那些躁动。
陆白第一次发现，原来温暖是个那么温柔的姑娘。
他指的是内心。
虽然她刚才说话时候的语气也那么温温柔柔的。
陆白并没有马上离开春风的房间，他站在那里呆了一会，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好半天后才认命地叹了口气。
“真是败给你了。”
他近乎喃喃自语：“还说什么没输过，这不就输了吗？”
“还是……输给一个女人……”
睡梦中的春风翻了个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陆白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