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墨垂着眼睛,靠窗,犹犹豫豫地,最后叹了一口气,露出不属于孩子的忧愁。他拿起镜子,把头发梳理了一番,整齐乖巧,还假装笑了几次,可惜,他笑起来比哭还难看,像苦瓜,他嘴巴里叫了几声哥哥后,先是吞吞吐吐,干巴巴的,后来练习深呼吸。
他想到求助家里的两个哥哥,想到江肃江闻,急切地去找他们,可他们佯装,佣人们的事不关他们的事。
他两只小手拧得发白,灰溜溜地走了。
“求求你,爷爷。别赶他们走。”几乎到十二点,江州从外面回家。他发现孙子并没有睡觉,一直跟在他身后,终于咬着嘴唇哀求道。
他知道两个佣人的离开给孙子造成不小的打击。
“江墨,江家少爷不是随便求人的。”江州板着脸,这是家规。
“求的话,跪下,才是最好的方式。”江州十分严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要是为了几个佣人就下跪,我打断你的腿。”
“……”江墨挺直了身子。
江州让江墨回房间,留下一个冷酷的背影,江墨又追着跟上去,在江州不悦的眼神下,还是没有向前拥抱自己的爷爷,而是动了动脑筋说:“爷爷,我去上学,你就让阿姨跟叔叔们回来。可以吗?”
江墨并不喜欢学校,心理医院也建议先接受家庭教育。但他知道好孩子都得去学校。
江州弯腰把江墨抱起来,无奈:“墨儿,你要为自己学习,而不是为别人。但爷爷还是很高兴。”
早餐,一家人用餐,江墨盯着两个可怜的黑眼圈,因为爷爷说,在学校不落下才能得到奖励。
“我们本来不是江家的人,离开江家不是很自然的事吗?”江肃冷冷地说,他好像天生缺少人类的情感,江墨分不清江肃与机器的区别。
“你的保姆年龄大了该退休了,管家的儿子手脚不干净。这本来都应该是你的错,爷爷已经手下留情了。”江闻像是好心地解释给江墨听。
江闻总能颠倒黑白,他的话鬼才相信。江墨不以为意地瞥了江闻一眼。
“墨儿要去上学了。”江老爷子发话了。
江肃若有所思地,嘴角露出微笑,这让江墨心头一跳!
“江墨,你开始学会反抗了。”果然,江肃如此说。
江墨抱着一年级的课本,艰难地在房间里学习。门被推开。
“真的?”江闻翻开日记,说:“为什么写我们的只有几行字?”
“家里比朋友谁更重要?我吃醋了怎么办?”
江闻拢了拢头发,一脸邪气,眼里没有一丝笑。他在生气。他看到江墨在抄写拼音,便随手拿起毛笔,写了江闻两个字。
“学那些有什么用,先记住二哥的名字如何?”
江墨不得不抄写了仇人的名字,抄完后,江闻还不满意,又指着江墨的身体说:“我们最近学了纹身,先在你身上试下”
“……你想干什么?”爷爷要是看到我纹身了,我会发怒的。”江墨奋力挣扎,江闻的手抓住他的小手,一旦身体接触,他更害怕了,他的力气可能不如一只鸡。
江墨看了家规,上面写了成年前必须规矩,不准纹身染发。
“难道你不听话了?”
“不!我怕疼。”江墨恐惧地摇摇头。
江肃似乎在房门外知晓了全程,他无声息地走进来,像君王一般,像江墨就属于他一般。
“你这么胆小,怎么在江家生存下来?”江肃像大人一样训斥着江墨,他给了江闻一个眼神。
江闻按住江墨,用绳子把江墨捆绑着,笑着说:“不乖的话,我们在你的身上画一个丑八怪。”
“……”
最后,江墨身上画了一副山水图。
江墨背起书包去上学拿出一朵小红花后,保姆王阿姨跟管家忠叔最后又回来了。
江墨把江家的不快乐都告诉了钟晔,满以为钟晔同情他,没想到钟晔只是淡淡说:“弱者才会被欺负。”
“……”说得是真理。
“那你说我怎么办?”江墨有些自曝自弃。
“我可以保护你,如果我们结婚了的话,据说有娃娃亲,这样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钟晔提出一个建议,人类社会婚姻制服可以分享彼此。
“……结婚不是大人的事吗?”江墨天真地问,
“你不愿意?”
“回去,我问问爷爷。”
“你答应了,爷爷自然会答应。”钟晔开始把江墨看成新娘了。
“等我长大了……”
钟晔在一次洗完澡后,对着江墨的纹身的后背略有所思,忽然说:“钟家放走的人是不是叫徐宁?你有个哥哥是不是叫徐宁?上次你说的那个心事。”
钟晔把徐宁的照片丢给江墨看,江墨点点头,这不就是那位勇闯别墅的哥哥吗?
“我会帮你,但是……我就在你的心口刻下我的名字吧?交换?”
“……”江墨咬着牙问:“你怎么帮我?我哥哥,我想见到徐宁哥哥。”
“我会让你经常看到他。”
“好。”算一个交易。“可是,被爷爷看到,我会被打。”
钟晔犹豫了一下,说:“小心点就是了。”
“……”江墨认为钟晔并不想看起来那么简单,他像一只被看到的小鹿。
钟晔也不知哪里学到的手法,异常认真,把钟晔两个字纹到江墨的心口。当晚,江心口好像在微微发烫。
这个疼痛还带着微微的甜味。
当江家三兄弟被带到钟家参加钟晔的八岁生日。江墨再一次见到钟晔给他见那个少年,名叫徐宁的哥哥。
像钟晔这样的少爷,用保镖并不奇怪,毕竟钟家只有钟晔一个儿子。
三岁的江墨跟徐宁住过了一段时间。徐宁的父亲爱上江墨的妈妈,并不介意多照顾一个孩子。
一个月后。
不知为什么,江墨感觉钟晔好像不喜欢他,每次他想去钟家,都被拒绝。把自己的名字纹到他的身上,又不理他,江墨很着急。
“钟晔,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有一次,他干脆支着下巴问。
“你不知道原因?”
江墨点点头,钟晔帮了徐宁,给了徐宁工作。
“你是不是有了新朋友忘记了老朋友?我听说,你又交了新朋友。还是女孩子。你喜欢女孩子?”
“……不是,那是我表妹。”
上个月,江墨的表妹来了,比江墨小一个月,公主一样。
“那你不跟我做朋友了吗?”江墨想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联系?
“做朋友的话,是根据你的表现。来决定”
“我最近表现太差了?”江墨已经知道表现好就得到小红花,钟晔这朵小红花就是朋友。
“是的。”
做朋友啊,手牵手。江墨灵光一闪,钟晔要是跟他在一个学校,起码每天可以多看几眼徐宁了。
当江墨提出要上二年级的时候,保姆王阿姨跟管家忠叔都高兴了许久,江墨不愿上学,甚至有一次还从二楼跳下来,自从那以后他们再也不敢提上学的事了。但是一年级不上,直接上二年级,担心跟不上。
经过调解,江墨顺利地跟钟晔成了同学和同桌。
钟晔虽然才八岁,可是已经有很多小女孩子想跟他玩了,他几乎成了班级的王子。
江墨盼着跟徐宁多说几句话,他还要跟徐宁说谢谢,徐宁给他看了很多录像带,徐宁哥哥陪他玩游戏。
六岁的江墨脑子里都是徐宁。每天在做钟晔的小尾巴。每天早早地来到校门外,就等钟晔从车里下来后,徐宁会为钟晔拉开车门。那种谦卑而有礼的样子,简直是这个世界的礼物,而每天见面,就像拆新礼物。
但是有个星期一,在江墨好不容易熬了星期六星期日,两天后,江墨没有看到徐宁了。
“你的保镖呢?”江墨小跑过去问钟晔。
“关你什么事?”钟晔照例给了江墨冷脸。
钟晔像冰块了。但慢慢融化掉就好,江墨已经学会了不放弃。
“徐宁是不是生病了?”江墨问。
问了好几次,钟晔都不回答。江墨拿出早餐保姆王阿姨烤的饼干给钟晔吃,钟晔并不喜欢吃甜食,但是他喜欢。钟晔接过来,咬了一口,总算回答了。
“是的。他生病了,怕传染给我,所以今天来不了。”
“我可不可以去你家看他?”江墨着急地说。
“放学后。”
放学的铃声一响起后,江墨立马主动过来牵钟晔的手,催着说:“我们快走吧。”
钟晔的脸幽深幽深的,他本来是借徐宁来钓鱼,没想到鱼儿咬着鱼饵不放了。
徐宁躺在床上,脸红彤彤的,像是发烧了,像是睡着了。钟晔给江墨十分钟单独相处的机会,说:看完就出来,要是你感冒了,我会很麻烦。
江墨坐在床边,叫了一声:“徐宁哥哥。”
徐宁睁开了眼睛。江墨动了动嘴唇,软软地问:“你什么时候好起来?”
“阿墨……不,你现在是叫墨少爷了。不是以前的徐墨。”
那眼里的疼惜与温柔,江墨还以为看到了清醒时的妈妈。
江墨安慰他,生病的孩子都很可怜:“徐宁哥哥。你好了后,我们一起玩。”
“你还好吗?现在……你这样我放心了,看来,你在江家是对。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以前在徐家,我也没有保护好你……疼不疼……你妈妈经常打你。”
“……不疼。”他们说母亲得病了,有时清醒,有时疯狂。
徐宁真温暖。江墨摸了摸徐宁的发烫的额头。
徐宁闭上眼,似乎说话是一件需要力气的活。小手放到徐宁的大手里,暗想:“哥哥真好。”
他们默默地呆了十分钟,钟晔就在门口催了。
钟晔把江墨叫出房间后,就让他呆在书房。书房里都是各种书,钟晔便拿了一本书,在靠近窗子的位置坐下。
江墨以为钟晔在认真看书,便不打扰他了。
天才要这么勤奋的学习吗?
江墨站在窗前,才到窗户边,才脱了鞋子,站在一边的椅子上,站得高看得更远一些。
“下来。”钟晔皱眉。
“哦。”江墨只好乖乖下来,唉,万一不听钟晔的话,就再也不能像今天这样来看徐宁了。
江墨无聊得趴在桌子上,歪着头,钟晔看得是全英版的一本管理类的书。他想起江肃与江闻也是如此,他叹了一口气,等他们长大了,一定更把他甩得远远得。
“你是不是想跟我成为好朋友?”钟晔把书放下,像是经过了思考才问。
“你又不愿意。”江墨马上坐直身子。
“可以做朋友。但是……”
那句但是,钟晔拿出书,好像在考虑,江墨屏住呼吸等着钟晔后面的话。
“但是,不能太愚蠢了。”
“……”江墨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