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荆州的目光起先是落在她周惊白身上,而后才落在她身上,他的目光平静里,像是能将人裹覆,蚕食。
宁岁一下子就站定住了,她手指微微的蜷缩了一下,可又看到了他旁边站着的温娅。
宁岁甚至不知道她是不是温娅,可是她却下意识就认定了。
在宁岁这里,温娅一向只有一个代名词,都是在傅荆州认识的人口里,在别人口里,而宁岁当时只是远远看到过几次和傅荆州走在一起的女人的一点剪影。
可却一下子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就是那天她在会所以及医院看见的那个女人。
因为温娅长得太好看了,给人的冲击力太强了,很难让人不记住。
而宁岁看到两人站在一起的第一面,第一反应就是般配。
傅荆州和温娅,太般配了。
温娅在傅荆州面前,不会被认成是傅荆州哪个亲戚的孩子,她只会被当成一个有魅力的女人,是和他站在一起,能让人联想到一对的那种女人。
而不像她。
宁岁长得显小,声音又软,说话总是没有气势,面对傅荆州的时候,傅荆州一个眼神,她的心脏就要跟着颤抖几下,被他吻一下,都觉得窒息,缺氧,无法承受。
两人一看,就不是一对。
果然。
宁岁想,不能和傅荆州这样的人,挨得太近,太近了,哪怕她这样抗拒,一遍遍告诉自己,两人不般配,他是傅承的小叔。
是禁忌,是她不敢触碰的人。
她只将他当成一个让她害怕又忌惮的长辈一样的存在。
哪怕他过界,她也只能感受到铺天盖地的压力。
可即便是在这样高压强的环境里,时间久了,心里就会出现问题。
在看到他和温娅在一起的画面,她心里竟然也会有一种绵密的痛。
像是被人在心脏上挖了一个洞一样。
即便她只把他当成小叔,可是傅荆州对她好的次数太多了,两人亲密接触的次数也太多了,她心里还是滋生出了一种占有欲。
可是傅荆州并不是她的什么。
他们没有感情产生的过程,也没有轰轰烈烈的爱过,那一夜,也抵不过他和温娅的十年感情。
她的那一夜,在温娅和傅荆州轰轰烈烈又持续绵长的十年感情面前,太渺小了,太不堪一击了。
宁岁不知道为什么,情绪突然就有些失控,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她甚至有些恨傅荆州,为什么要这样招惹她。
为什么要一次次的过界。
她突然想起来,宁蕙兰去世后,她选择和孟建辉生活在一起,第二天就被他一耳光狠狠甩过来。
那是她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还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刚刚失去了母亲,即便是恨父亲的出轨,可父亲对她来说,依旧是顶天立地,是她撒娇的至亲。
她以为无论如何,孟建辉是疼爱的。
却没想到,孟建辉一下子,就将她打入地狱。
那会她还太小,一次次被孟诗颠倒黑白,无论她怎么解释,孟建辉都觉得她是蛇蝎心肠。
她那会还没学会忍耐,委屈到极致,哭的时候,都找不到地方。
后来孟建辉因为孟诗语营造的霸凌现象,他一脚朝着她狠狠踢过来,她又疼又无助,整个人都跟着崩溃。
后来她去了一趟医院,去找周惊白。
可是她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后来有人告诉她,周惊白并不是那里的医生,然后她在一次蹲他的路上,看到他抱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听人说那是他女朋友。
宁岁那会并不知道女朋友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感觉到自己被双重抛弃了。
这件事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
后来和傅承一起,她竭尽全力对傅承好,因为傅承在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低声的安慰了她,她已经很久没被人安慰过了。
可是傅承出轨了自己最恨的人。
宁岁不想对谁有期待了。
她不想时时刻刻被傅荆州的窒息包裹,也不想去衡量在傅荆州眼里,是她这个只上过一次床的小妻子重要,还是温娅这个他爱了十年的爱人重要。
而且,她也不知道傅荆州会不会害怕温娅知道他和她的关系,她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装作不认识傅荆州一样。
傅荆州刚要让她过来,见到宁岁的举动,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宁岁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他的视线太过摄人了,像是要将她给倾覆。
宁岁根本承受不住,但是她偏过了头,看着周惊白,害怕得声音都有些抖,说:“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吧。”
但是傅荆州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说:“宁岁。”
宁岁的心,随着他这两个字,突突了两下,忍不住缩紧。
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抖了抖,甚至,她的手心,都跟着渗了汗,但她像是没听到一样,她和周惊白的距离很近,到后来,她拉着周惊白的手,头也不回,往外面走。
傅荆州目光看着她,平静的眼神,像是能把人吸附淹没。
一旁的温娅还是第一次看见脸色这么难看的傅荆州,到了他这种地位,其实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傅荆州迈步,就要朝着那边走过去。
但很快,温娅一把拉住了他,她说:“荆州,苏医生说已经到了,在那边等着我们。”
傅荆州脚步一顿。
但是很快,两人就已经不见了,医院里的人太多了。
他想了想,给宁岁打了一通电话,电话打过去,宁岁却没有接。
这是少有的事情。
他给宁岁发了一条信息。
【傅荆州:接电话。】
然后过了几秒,再次打了过去,这一回,宁岁接了起来,她的声音有些颤:“傅叔叔。”
“在哪里?”
宁岁那边沉默了许久,并没有说话,傅荆州声音沉了下来:“宁岁。”
宁岁说:“我有一点事。”
“在哪里,我过来找你。”
“傅叔叔,我真的有事,先不和你说了,好不好?”
傅荆州沉默着,那边过了许久,说:“我真的有事,能不能先挂电话?”
傅荆州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挂了电话。
温娅心里有些危机感,她看了一眼傅荆州,不知道想到什么,道:“荆州,你有没有觉得,阿承长得有些像刚刚出去的那个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