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声音,明明是没有重量的,可宁岁却觉得,傅荆州的声音,每每都像是带着一种可怕的力度,往人的心口用力凿。
所以她对他的害怕,也总是深刻又具象。
而且从宁岁遇到傅荆州开始,傅荆州这个人就是长辈一样的存在,他强势,不给人留有余地。
可实际上,宁岁从未真正看过他动怒。
哪怕是当初被捉奸在床,被傅老爷子一巴掌扇过来,扇得他半边脸都跟着肿了,甚至逼着他结婚,他也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只是让人畏惧的在一旁沉沉的抽着烟。
唯一的一次,她觉得傅荆州整个人都显得很阴沉的时候,便是他带着宁岁去找孙倩,看着宁岁被锁在厕所的视频的时候。
但那会,宁岁也没有见识过他亲自动手的样子。
一直以来,宁岁对他与其说是单纯的害怕,更多的,不如说是身份没转换过来的那种禁忌带来的束缚,以及与傅荆州步步紧逼的越界,和他身上的气势相交叠,带来的那种惧怕。
而此时,因为傅荆州对傅承这两脚,那种害怕和恐惧,一下子像是没了顶,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程度。
宁岁咬了一下唇,她斟酌着:“没有了,傅叔叔。”
傅荆州闻言,朝着宁岁走近了一步。
周围的空气也像是随着他的走动,变得冷凝紧绷起来。
宁岁下意识往后退。
傅荆州便站住了,但他的目光却远没有那样温和,带着极强的侵略性,没什么情绪的道:“是真的没有了,还是在敷衍我。”
宁岁惨白着脸,她想说真没有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没敢说。
傅荆州便又朝着她靠近了一步,宁岁刚开始离他其实有一米多远,这会却近到呼吸可闻。
他将宁岁一直垂着的头,抬了起来,这个姿势,太让宁岁害怕了,因为每一次,傅荆州做这个动作的时候,都是能让宁岁能够窒息的吻。
宁岁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都快要哭了:“傅叔叔。”
然而傅荆州并没有就这样放过她的打算,他就着这个姿势,沉沉的开口:“你越是对我抗拒,我就越是只想越过这条线。”
宁岁完全没有想过他会说这样的话,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惨白下来,她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尽管控制了,但还是带着一种惊恐的颤音:“我不知道傅叔叔要我交代什么。”
她确实不知道,傅荆州具体要她交代的是哪一件事,她没有交代的事情,太多了,也不知道哪一件没交代好,就让傅荆州深重的阴影朝着她压下来。
傅荆州说:“关于这次的事情,事无巨细。”
宁岁的眼眶却一下子红了起来。
从昨天开始,宁岁整个人,其实就是很混乱的,不管她的承受能力如何强大,可实际上,她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
不可能不在乎学校里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也不可能在傅承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时候,不伤心害怕。
她没有办法一下子消化好。
她也会害怕恐惧,也害怕别人异样的目光,怕别人的窃窃私语。
而且从小到大,她受到的委屈太多了,孟建辉每一次不问青红皂白,朝着她动手的时候,她都觉得委屈,有时候甚至觉得撑不下去。
可为了嗨嗨,她只能咬着牙,将所有的委屈都肚子里吞,吞着吞着,就成了习惯,成了常态。
从没有人在事情发生后,问过她事情造成的原因,尽管傅荆州已经替宁岁出过好几次气,可宁岁还是不敢相信,他只是为了一张结婚证,就能毫无条件的护着她。
但尽管如此,她的鼻子还是猛地一酸,热气往眼眶里冲,她其实不大想说自己的事情,可又不敢不说,她稍微往后退了一点,傅荆州便将手收了回来。
宁岁只能让自己显得冷静一点的,磕磕绊绊的将这件事交代出来。
而她每说一句话,傅荆州的脸色就阴沉一分。
傅荆州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有告诉过你,有什么事情要给我打电话。”
可是宁岁哪里敢呢?
傅荆州不主动找她,她只要一想到傅荆州这个人,就已经很害怕了,哪里敢主动联系他呢?
而且,两人虽然已经领了结婚证,可实际上,在她和傅荆州上床之前,就只是远远见过几次,甚至连话都没曾说过,而那个时候,她就已经很害怕他了。
宁岁没出声。
傅荆州说:“先去洗澡。”
宁岁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也不知道这件事是结束了,还是没结束,但她只想赶紧远离这里,腿脚发软的转过身,去了浴室。
到了浴室才想起来,自己没用拿换洗的衣服,可也不敢再出去折腾,只能穿了现成的。
等洗完澡出来,傅荆州正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宁岁小声的说:“傅叔叔,那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傅荆州睁开眼,漆黑瞳眸朝着她看过去。
他的眼神太暗了,暗得让人心惊肉跳,像是将宁岁裹夹倾覆。
宁岁刚洗完澡,她没洗头发,但额前的头发有些水汽,整张脸也湿润润的,又白嫩,一双眼睛也像是浸着水,睫毛又翘又长。
因为要洗澡,她将头发扎了起来,挽了一个丸子头,露出了纤长的脖颈,那儿也氤氲着水汽,因为皮肤白,甚至能看到他脖颈上细细的绒毛。
她站着没敢动。
傅荆州喉结滚动片刻,说:“先吃点东西。”
宁岁这才想起来,这一顿折腾,她朝着餐桌上看过去,餐桌上,傅荆州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东西过来。
宁岁确实还没吃什么东西,但是她宁愿饿着,也不想这个时候还要和傅荆州相处,宁岁说:“我已经吃过了。”
傅荆州看着她。
宁岁只好磨磨蹭蹭的坐过去,在傅荆州的目光下,压力相当大的吃完一顿饭,傅荆州又给她一瓶奶。
宁岁也跟着吃了。
等吃完以后,又去漱口,然后又请示了一边傅荆州,傅荆州却并没有如她所愿,他目光裹夹着她,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