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
江月白的睫毛动了动,但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没有回头。
这样的幻听短短时间内他已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遍,第一次的时候他僵硬的转过头去,空洞的眼神盯着身后空无一人的空地看了许久……
江家庄子被呼啸的大雪笼罩。
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了江月白伸出的手上,这件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但真相就像隐藏在这场大学中一样,飘飞的雪花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
“堆个大的,娘娘出来就可以看到……”
初弦蹲在娘娘院子的门外,他的手已经分辨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又红又肿,指关节僵硬的攥不住地上的雪,但他却不在意,雪簌簌的在他僵硬的指尖落下……
“娘娘喜欢小兔子,要堆个小兔子。”
初弦喃喃自语,嗡动的嘴唇冻的发紫,他却浑不在意——
“初弦。”一只手横过来抓住了初弦红肿僵硬的手,初弦毫无知觉的手上覆上了一层温暖。
这双手的指尖同样冰凉,但和初弦的手放在一起却显得有了几分温度。
这双手的主人用力将初弦在地上拉了起来,另一只手扶住了腿脚僵硬发麻站立不稳的初弦,“初弦,这是最后一次。”
攥住初弦的那只手微微用力,“再让我看到,你就不必跟着娘娘了。”
初弦看着眼前的人,干涸堵塞的泪腺好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眼泪大颗大颗的顺着眼角滴落,压抑的声音在嘴边溢出,“安公公……”
“莫太医为娘娘拔刀了,我出来的时候已经缝合完成,但是莫太医说娘娘还并未脱离最危险的时期,除了毒尚未完全解,伤口感染发炎、夜里高烧不退……”小安子平静的将莫太医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了初弦听,晦暗不明的眼神看着初弦,最后问出了一句话,“你还要在这里堆雪人吗?”
初弦僵硬的手指搭在小安子的手臂上,声音颤抖,“不是……我不是……”
小安子却并未听他的解释,收回手转身便要走,像是丝毫不顾及身后之人是否会因为他的抽身而摔倒——
“安公公!”
初弦慌乱的想上前,可他的腿脚冻的根本不听使唤,整个人直接撞在了小安子的背上,小安子却像是早有预料的身子晃都未晃一下。
“安公公,我是不是扫把星啊?”
这句话里充满了迷茫,尾音不易察觉的那一丝颤抖证明了主人用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了这句话。
不待安公公回答,初弦便将从刚刚一直萦绕在他心底的念头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我就是扫把星,年前我与娘娘初见,那之后娘娘她……今天和娘娘再见,娘娘如今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都是因为我,我……我想陪在娘娘身边,想见娘娘,可我不敢……我不敢出现在娘娘身边……”
小安子安静的听完初弦的话,反手将人扶稳后转身,拿袖子随手抹了一把初弦满是泪痕的脸,初弦被这粗鲁的手法呼噜的脑袋一懵,什么“扫把星”、什么害怕、悲伤的情绪瞬间被打断,连继续哭都忘了。
“你相信娘娘吗?”
“相信。”娘娘是他的神明,他怎么能不信仰他的神明。
“那你相信娘娘的眼光吗?”
“相信。”
“那你觉得娘娘会看错人吗?”
“不会。”当然不会,娘娘永远不会错。
“所以你在害怕什么?又或者说你在怀疑——”
“没有!”初弦红着眼睛打断了安公公,着急的脸上都浮上了血色,“我没有怀疑娘娘!我……我……我只是……”
“只是”了半天初弦都没相出合适的词语,此刻他十分痛恨自己没有读过什么书,脑子里的墨水只有那么一大点。
小安子嘴角勾出一个不甚明显的笑容,随后迅速消散。
若是初弦将注意力放在小安子的脸上,就会发现这个笑容和娘娘简直一模一样!确实一模一样,因为小安子现在用的这套方法还是之前在宫里时娘娘教给他的呢。
小安子开口引导初弦,“只是在胡思乱想?”
“对!只是在胡思乱想,我才没有怀疑娘娘!永远都不会!”
说完这句话的初弦才感觉自己浑身都轻松了下来,萦绕在心底的那股阴霾好像散去了,他对着安公公认真道:“谢谢你,安公公。”
同时,初弦抿着唇小心翼翼的问道:“安公公,我可以进去守着娘娘吗?我……我不会离的很近,就在外间,在屋门口也行。”
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小,初弦期待又有些可怜巴巴的眼神搭配上红着的眼眶,若是云清在场,肯定立马举起双手高呼“答应他!答应他!”,同时配上“嘿嘿~”的笑声。
小安子的耳朵瞬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但他面上神情丝毫未变,娘娘说了,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表现出弱势,一定要稳住,要波澜不惊!
“你想这样去守着娘娘?”
小安子戳了戳初弦肿成萝卜头的手,肯定是要冻伤了!
还有沾满了雪的衣服,总是穿的这样单薄,一点都不注意身体!
还有……
虽然安公公没有开口,但初弦总感觉自己被安公公的眼神说教了一通。
“我回去换回去涂药,很快就好的。”
小安子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捡起一旁掉落的伞撑在两人头上,“一起吧,动作快些回来。”
雪下的太大了,小安子本是撑着伞出来去娘娘的马车上将娘娘的东西取下来,却没想到一出门就看到了初弦……再然后他浑身也落满了雪,这样进屋肯定是一身的雪水,他不能让娘娘醒后再操心他们的事情了。
在娘娘受伤后,小安子有那么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年宴那晚,满目都是血红色,什么都看不清,什么听不到。
他用仅剩的一丝理智摸到了佛珠,他不能像年宴那日一样再让娘娘为他操心了,那晚娘娘拖着刚小产的身体站在那里……这次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