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尘注视着这位三姐,许久才道:“你的名字就叫做三姐?”
三姐点了点头,笑道:“六十年前我还是人的时候,并不叫做三姐,但是现在,我只能叫做三姐,你也可以叫我三姐!”
穆尘说道:“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和小月、嫣秀一样,虽然都是鬼妖,却依然保持着人性?”
三姐道:“也不能这么说,人性并不只有善良的一面,小月和嫣秀大概是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保留了下来,而我也许是既保留了人性中善良的一面,也同时保留了人性中邪恶的一面。”
穆尘道:“从我见到你为止,你好像都在表现着善良的一面。”
三姐望着穆尘,媚眼之中显出一种奇异的目光。
“也许是在你的面前,我无法表现出邪恶的一面吧!”
穆尘感到疑惑。
三姐接着说道:“我早已听说过你,在很多年前就知道了你。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是从嫣秀的口中。当时她像个痴迷的孩子一般谈论着着你,我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很遭人喜欢的少年,否则嫣秀一定不会忽然表现出痴狂的状态。她以前总是很邋遢,总是将头发披散着,衣服也刻意得保持着肮脏,直到那一次她见到了你之后,忽然便换了一个姿态……是你让她改变了。”
穆尘静静地听着,他相信三姐所说的话,因为她确实见过以前披头散发的嫣秀,也知道嫣秀的心思。
三姐说:“一个能令嫣秀改变的人,一直让我感到很好奇,直到今天我才见到了你,也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嫣秀会为你而改变。”
穆尘道:“你和嫣秀、小月关系很好吗?我为什么没有听她们提起过你?”
三姐苦笑道:“其实我们的关系不算是特别好,只不过因为我的身份才能够经常接触到她们。”
穆尘道:“你的身份?”
三姐道:“我是十八名地狱使者之一,而我们地狱使者的使命就是帮助怨祖大王监视鬼域十八路新秀,小月恰好便是其中一名新秀,所以我便能够接触到她,嫣秀偏偏和她形影不离,这也使得我和她们都很熟悉。”
穆尘道:“你负责监视的鬼域弟子,结果却背叛了怨祖老尸,难道你没有因此受到牵连?”
三姐道:“我只是负责监视她在鬼域之中的动向,至于她在鬼域之外做了什么,我并不负责,所以很幸运,她背叛怨祖大王之时,并不是在鬼域之内。”
穆尘道:“难道小月没有力劝怨祖大王赶到中土去找我寻仇吗?”
三姐道:“有,不但是她力劝了此事,所有鬼域弟子,都曾力劝,所以这并不能算是背叛,即便是怨祖大王因此遭受到了韩近崖的伏击,也并不能证明这件事情错在小月,所以怨祖大王从来都没有追究过这件事,因为这本是他自己的意思!”
穆尘道:“既然如此,小月背叛鬼域,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情?”
三姐道:“当然是冀野之谷之事,她当时暂代那里的首领,如果指挥得当,绝不至于被四千余众摧毁,何况韩近崖还告诉怨祖大王,就是小月和你联手,才造成了冀野之谷的毁灭!”
穆尘冷笑一声,道:“这也许只是因为韩近崖想借怨祖老尸的手,杀了我而已。”
三姐道:“这一点,怨祖大王知道,但是冀野之谷被你率领四千余众摧毁之事,本来就很蹊跷,所以韩近崖的话很可信,而且小月也并没有否认。”
穆尘叹息一声,道:“其实小月应该否认的,因为事实上摧毁冀野之谷并不十分困难,是你们太过高估自己了!”
三姐一惊,道:“你是说小月是被冤枉的?”
穆尘一笑,说道:“你觉得我不能摧毁冀野之谷吗?”
三姐摇了摇头,道:“决不能,你若是能摧毁冀野之谷,又怎么如此容易地被我们地狱使者所擒?”
穆尘叹息一声,道:“也许正如你自己所说的,我有些得意忘形了!”
穆尘忽然话题一转,道:“能帮我一个忙吗?”
三姐先是一愣,然后柔声道:“可以,只希望不要让我太过为难。”
穆尘道:“并不为难,只是希望你能帮我带些竹子过来。”
“竹子?”三姐很是诧异,道:“要竹子做什么?”
穆尘沉重地说道:“我想为小月编织一个花篮,当初是她在我落崖之时救了我,那一刻我以为她是一名仙子,仙子总该配上一个花篮的,这也算是我很久以来的一个心愿吧!”
三姐想了想,点头道:“可以,不过能不能为我也编织一个同样的花篮。”
穆尘道:“好啊!如果你喜欢的话,完全可以。”
在穆尘小的时候,就和母亲学过用竹条编织各种器具,现在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编过了,但他依旧记得那些方法。
竹子被割成竹条,然后开始编织,两个花篮,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便已经编织完成,现在只等着三姐前来。
其中一个竹篮会送给三姐,另一个竹篮则是要送给小月。
穆尘觉得三姐也许会同意带着他去见一见小月,这个牢窟中,并没有岗哨,小月既然也被关在这里,见一面并不是很难的事情,三姐也绝不用担心,别人会知道这件事。
终于,三姐来了,穆尘将一个花篮递给了她,说道:“花篮是用来采花的,只有里面装满了鲜花才会好看,现在也许显得简陋了些,希望你不会嫌弃。”
花篮本身就像是一朵莲花,三姐很喜欢,她笑着说道:“你真的也为我编织了一个,真是谢谢你!希望有一天,我能提着这个花篮,给里面采满鲜花。”
“一定有那么一天的!”穆尘手提着另外一个花篮,说道:“我在这里已经关了很久了,相信你们也知道,嫣秀是绝不会回来的,而我和小月的生命大概也因此将要结束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完成最后一个心愿,让我亲手将这个花篮送给她!”
三姐脸上的欢喜顿消,一双媚眼中射出的神色,似乎正验证了穆尘所说的话。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带你去见她!”
走出关押穆尘的石窟,在漆黑之中辗转绕行很久才终于停了下来。
三姐一指前方,说道:“你一直走过去,就能看到小月,只是不要待的时间太长,我在这里等着你!”
穆尘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随我一起去吗?”
三姐垂首看着手中的花篮,摇头道:“不了,也许你们会说一些不方便我听得话,我还是不打扰你们的好!”
穆尘点了点头,迈步便往前走,刚走出几步,忽然又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再次来到三姐身边,一把抓起她的手,道:“还是随我一起去吧,也许你应该知道我们谈些什么!”
没等三姐同意,穆尘已拉着走进了黑暗深处。
三姐一声不吭,就这样被穆尘拉进了黑暗,直到再次出现一点亮光的时候,穆尘终于看到了坐在石窟一角的小月。
她并不像穆尘这般自由,一条铁链绑缚着小月的手脚,她微垂着头,头发散乱,脚上也没有穿鞋,白皙秀美的双足,在粗大的铁链面前,显得更为娇小。
“小月!”
穆尘一声轻喊,才使得小月抬起了头。
她的脸苍白的可怕,一双眼睛更是迷茫得没有焦点,穆尘跑到了她的身边,扶着她痛声说道:“是我害了你!”
小月忽然变得很痛苦,她不住的摇起头,道:“你怎么来了……你不该来的……”
穆尘却笑着说道:“你不用担心,我是来救你的!”
话落,穆尘将手中的花篮递给她,笑道:“这个送给你,你可以用它采满一篮子的鲜花!”
小月迷茫的眼睛终于又恢复成以前的状态,充满了忧郁,也隐含着感动,更有深深的痛苦。
穆尘却一直在笑,仿佛他现在并不是被关押在牢窟,而是身处在阳光之下的草地上一般。
穆尘扶起了小月,粗大的铁链发出令人心情沉重的声音,穆尘却似乎毫不在意,他一指身后的三姐,说道:“她也来看你了!”
小月直到此刻,才看到三姐,她微微点头,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三姐,谢谢你!”
三姐的脸色忽然变得惭愧起来。
“谢我做什么,你被关押在这里,我却帮不上什么忙……”
她的眉毛下垂,口鼻微微抽搐,若是有眼泪,此刻一定她已经落下了泪水。
小月道:“我知道三姐帮了我很多的忙,只不过都是暗中在帮我,以前没有机会感谢你,现在我一定要谢谢你,也替嫣秀谢谢你!”
小月说着躬身便拜了下来,铁链又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穆尘道:“这位三姐真的帮过你和嫣秀很多忙吗?”
小月道:“是的,我和嫣秀有时候闯了祸,都是三姐暗中帮助我们蒙混过关的,比如在无迹岛那一次,嫣秀杀了几个随我们同去的弟子,若不是三姐出面帮我们,说不定那时我们就受到严厉的责罚,还有金霸天要趁着你们西去无迹岛寻找兽孕灵卵之时加害你们的事,也是三姐暗中告诉我们,并想办法让嫣秀出鬼域通知的你……”
穆尘看着三姐,苦笑一声,道:“原本我还有些怀疑你,现在看来,你的确值得相信!”
三姐依旧惭愧,也更加悲伤,她垂着头,凄声道:“可是我却救不了你们,因为你们就要……”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铮然一声脆响,竟是穆尘用双手拉断了束缚着小月的粗大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