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古道狭长,倚峭壁,临悬崖。
穆尘就站在古道之上,望着下面的万丈悬崖。
他曾在这里救过一个人,名叫胡一凡。
当时胡一凡自称被魔宗弟子所伤,导致经脉严重受损,穆尘用他从《内经注》中领悟到的经脉易转之法帮其治疗,本来说好半年后会回到这里探望他,可是穆尘却遇到了很大的变故,所以一直拖延了一年多的时间才能再次来到这里。
他相信胡一凡的伤势已经好转,因为易转经脉之法绝对有效,他通过为自己疗伤,又一次得到了验证,所以他也觉得胡一凡一定早已离开了这里。
即便如此,穆尘却还是要来看一看,他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虽然时间不对,可并不能全怪他本人。
他也受了伤,也治疗了很久,还险些丢掉性命。
他记得他答应过别人的每一件事情,且一定都会去做。
为师父报仇,为万柔报仇,为死于鬼妖之手的师兄弟们报仇……
在所有他答应过的事情中,来探望胡一凡最是容易,所以他首先要做的便是这件事,所以他又一次来到了鹰愁涧。
明知胡一凡可能不会在这里等着他,可是他还是来了,并且纵身跳下了悬崖。
现在是季春时节,北方的草木正吐着醉人的新绿,崖下避风之处,比较温暖,有些早开的野花已经绽放。
穆尘望向原本发现胡一凡的地方,那里竟会多出一幢房子。
茅草搭建的小房子,很简陋却也非常整洁。
如果没有人居住,一定不会是一派整洁之象。
穆尘走了过去,还没有走进房中,便听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接着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房子中走了出来。
竟然是胡一凡。
胡一凡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穆尘惊讶着,说:“所以你就一直等在这里,还为自己建了一幢房子?”
胡一凡道:“原本是没有房子的,可是等了半年你却并没有来,所以我知道必须等待更长的时间,这才觉得有必要建个房子,否则住在这里实在是不太舒服!”
他哈哈大笑着招手,让穆尘进去。
穆尘进入房中,发现里边一应俱全,锅碗瓢盆,简易的桌子、板凳还有床,一样都不少。
“看来胡兄还是一个很讲究的人!”穆尘不由夸赞了一句。
胡一凡笑道:“我文质彬彬,一派儒雅之势,当然是要讲究一些了,不然与我的身份不符!”
他看来的确足够儒雅,也很英俊,只是他一开口便会展现出豪放爽朗之态,实在与他的形象有些不符。
穆尘道:“胡兄住在这里,只是为了等我吗?”
胡一凡道:“是!我若不是为了等你,何必一直待在这样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穆尘道:“可是时间过了这么久,胡兄为什么还会觉得我会来?”
胡一凡道:“我相信你的信誉,相信你说过的话一定会去实现,但是半年后你却并没有来。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不来的,一定是你遇到了什么事情,而且这件事一定让你无法抽身,所以你才没有来,但我依然相信,只要你一有时间,便一定会来,除非你死了,否则我一定不会白白等待!”
穆尘听了他的话竟觉得有些感动。
他与胡一凡不过是萍水相逢,碰巧救了人家而已,可是胡一凡却会如此相信他,一直等在这里。
“谢谢胡兄的信任,我总算是来了!”
胡一凡道:“你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穆尘笑了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差点不能来看你而已!”
他说的很轻松,可是胡一凡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遇到了危险,而且还是要命的危险?”
穆尘点了点头。
胡一凡细细看了看穆尘,忽然大笑起来,说:“不过你现在看来安然无恙,这说明老天还没有完全瞎,像你这样的人,本就应该逢凶化吉的!”
穆尘笑道:“胡兄的伤看来也已经无碍,我们都算是逢凶化吉了!”
胡一凡道:“不错!你的医术真是了不起,我原本以为我势必会成为一个废人或者是死人,没想到被你简单治疗一番,竟然很快康复了!”
他忽然郑重起来,说道:“说吧,要我怎么报答你!”
穆尘摇头道:“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报答?”
胡一凡坚决道:“一定要报答的,因为在你救我之时,我就曾答应你,一定会重重地酬谢与你,你的承诺一定会做到,我胡一凡也是一样!”
穆尘看得出来,他说的话也一定是要兑现的,所以穆尘不再拒绝,只道:“如果胡兄执意要酬谢我,就为我做一餐饭吧,我现在有些饿了!”
胡一凡大笑起来,然后爽快答应道:“好!我这就为你做饭,我做的饭虽然不怎么精致,却也不赖!”
很简单的饭菜,都是周遭能够收集到的食物,有野兔,野鸡,还有一些野菜。
穆尘并不客气,他真的饿了,拿起筷子便吃,味道确实不错。
胡一凡还从床下取出了一坛酒,说:“这是我专程到离此三百里之外的镇上买回来的,就等着你来的时候我们痛饮一番!”
酒气扑鼻,穆尘忽然想起了他的四师兄宋怀谷。
不知道宋师兄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疯癫着,也许就是因为他已经疯癫,所以韩近崖才没有对他下手,也许就是因为他已经疯癫,所以才永远不会有像穆尘现在这样的烦恼。
“难得糊涂,酒却能让人糊涂起来,所以酒也是难得的!”
这是宋怀谷曾经说过的话,穆尘现在才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他举起了酒碗,大口地喝下。
胡一凡也一口饮尽,两个人欢畅豪饮着。
胡一凡忽然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送到穆尘手上,说:“穆尘兄弟,我知道你一定不需要我的什么酬谢,但是这个你一定要收下,因为这里边的东西对你有着很大的好处!”
纸张折叠的很整齐,但是从背面依然可以看到里面一定是书写着什么内容。
穆尘并没有摊开来看,接过去便收入怀中,然后端起酒碗便和胡一凡干杯。
两个人将这一碗酒饮下,胡一凡又道:“兄弟,你一定要记住,当你将上面的内容熟记于心后,一定要将这张纸烧掉,因为这里边的东西绝不能泄露出去!”
穆尘答应,然后两个人接着喝,穆尘不胜酒力,早已感受到了朦胧和眩晕。
他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醉倒的,可是当他醒来的时候,茅草屋里就已只剩下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