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凌霜知道,此刻,沈盛钦犯了病,毫无顾忌的发疯,随意的说着这些话,都和太子有关,看来沈盛钦找人跟踪了自己。
邵凌霜说道:“无论你看到什么,我都和太子没有什么瓜葛。”她并不知道沈盛钦是否真的能相信,也不曾奢望什么。
沈盛钦或许是太累了,他闭上了眼,终究是松开了,紧紧握着的手。
邵凌霜不敢再回头看,想要离开的时候,被沈微堵在了门口。
沈微神情冷漠的说道:“姑娘,我们谈谈吧。”
邵凌霜尽快的调整自己的情绪:“王爷,可能受了风寒,麻烦找个大夫来瞧瞧吧。”
沈微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沈盛钦说道:“王爷不是受了风寒,那是长年累月的痛苦,让他形成的心病。大夫我自然会找,姑娘同我来。”
还没等沈微开口,邵凌霜先说了话:“沈公子想要问什么?”
沈微打量了邵凌霜,几眼转过头说道:“姑娘与太子可是故交?”
邵凌霜摇头否认:“不是。”
沈微毫不留情的道:“那姑娘是怎么知道太子私宅的位置呢?姑娘可不要告诉我,是我认错了人。”他严肃的看向了邵凌霜:“没有这个可能!”
邵凌霜并不疑惑,却也冷冷的看向了他:“沈公子跟踪我?”
沈微道:“既然现在姑娘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给王爷的妾,那就是这王府中的人,就自然应该遵守王府的规矩,和不该交往的人有所来往,姑娘未必会想知道后果是什么。”
邵凌霜向前一步,她眼眸微动,唇角一笑说道:“所以,沈公子承认了?”
沈微迟疑了一下,算是默认了,说道:“姑娘,别让恒安王府留不下你。你人并不坏,可也不能做有损于王爷的事。说到底,终究都是这皇城权力之争中,被伤害的人。”
邵凌霜怅然的看向沈微说道:“没有人想被扯入这场斗争之中,我父亲也是受害者,甚至于我全家整个少府上下的人,全部要被拿来陪葬,凭什么?”
沈微反驳道:“可王爷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又去向谁要一个理由?你可知道王爷的病无药可医?这些年来,所有的痛苦都是他一个人在承担着,又何曾有人去想过他的难处?邵将军出了事,我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是邵家的全部都是王爷打点好的。否则,那些狗仗人势来的侮辱,那些闲言碎语,如果不是王爷,你邵凌霜能够全部置身事外吗?更何况,邵将军那样的罪臣之身,能够有那样大的权利,只一人将罪名全部背下来吗?你觉得一个素未谋面,未曾进过京城的女子能那么轻易的免于其罪吗?”
邵凌霜沉默了,良久,她说道:“这些年,王爷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没有找来个像样的大夫来给他瞧瞧吗?宫里的御医难道都是摆设吗?就任由他这样发病下去……皇帝……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为了这样吗?”
沈微双眉紧蹙着,急切的说道:“怎会不知?只是……宫里的人,怕是只觉得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要依靠所有的汤药来续着一条命,才是好事吧……怎会有人会在意王爷的死活呢?他们甚至恨不得希望王爷更痛苦一些,身后没有些势力的人,只会被人一直踩在脚下罢了?”
温暖又带着希望的阳光照在稚嫩的孩童身上,沈盛钦转身,那阳光却又瞬间躲在了云层里。
沈盛钦从儿时起,便在宫中受尽了排挤,他的母亲是与皇帝有关,春宵一夜的宫女。那女子也因为自己飞上了枝头,就算不是凤凰,也能够有一个小小的名分。这件事情和平常一样,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一向看重身份地位的太后,怎么可能留下一个没有什么来历的宫女。
可她天真的相信皇帝一定会记得她,所以一直在等,他以为皇帝心里还惦念着他,至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可是皇帝呢,会记得这些,一日清欢,早就抛之脑后。
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随手除掉一个宫女,确实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只是奈何,她肚子里有了皇帝的孩子。
杀母取子的事情,宫中见的并不算少,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能逃得过呢?所以,沈盛钦未曾见过他的母亲,在他出生的时候,母亲在行宫里就地身亡。以最不光彩的样子,离开了这个世界,沈盛钦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叫什么名字。
太后让皇帝下旨把沈盛钦随意扔给了一个丝毫不受宠爱的舒妃。
然而,舒妃并没有善待沈盛钦,沈盛钦逐渐长大,离开了奶娘,他从懂事的第一天起就被掐的浑身是伤,舒妃把所有的怨气全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她无谓的怨恨,怨恨沈盛钦为什么不能和他有血缘关系?一个没有名字的宫女都有,能有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她不能?
沈盛钦从那时起便是很明显的营养不良,其他的皇子都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唯有他瘦弱至极,走路总是低垂着脑袋,一副随便让人欺负的样子。
舒妃一直以来都没有孩子,所以无论她做什么,沈盛钦一声都不吭,以至于后来舒妃更加的变本加厉,在他身上发泄着一切的痛苦。
伤了,沈盛钦就自己上药,病了,他就早早的跑到太医局,只是有些个拜高踩低的的太医,竟然也不愿为他医治,直到他晕倒在门口,才为他抓些药服用。
轻蔑的眼神,他看过太多,所以他从儿时起,情感就麻木至极,他没有母亲,也像没有父亲,没有像太子一样的强大的母族所依靠,他就像皇宫里池塘中随意被踩踏的一片青苔,肮脏不已。
沈承耀和他除了有血缘关系之外,两个人有云泥之别,沈承耀的身后有强大的支持,无论他犯了什么错,皇后萧静德都在他身后为他兜底,他有着贵族的嚣张尊贵和身份的讨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