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倒是没花多少,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正品。”
张逸远一副谦逊的样子。
“当然是正品,‘方非一式,圆不一相’,这是紫砂壶的典型特征,看这把壶的外形起笔落笔、转弯曲折、抑扬顿挫没有一处不是做的完美,不是正品,我老陈这半个紫砂壶的专家就算是白当了,你小子是撒谎的吧,这把壶没个一两千块钱绝对下不来。”
“真没有,陈总喜欢就行。”
张逸远坚持不说,陈丰起也不好再问,又对着紫砂壶看了好几遍,才爱不释手的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架子上。
“你小子有心了。”
张逸远笑笑。
“陈总,您送我的军功章我看了,您怎么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张逸远用了贵重两个字。
“贵重?跟你送我老陈的这把顺生壶比,可一毛钱不值。”
“不,在我眼里,这个军功章的价值就是十把紫砂壶也比不上,特别是您的军功章,上面沾着保家卫国的鲜血,价值就更无法衡量了。”
张逸远说的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拍马屁,但其实还真不是。
他喜欢军人,梦想成为军人,这不是今天才有的想法。
“这不是我的军功章,是我一个战友的,当年我们从战场回来之后,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提前退役返乡,临走的时候把这枚军功章送给我,说是留个念想,我们俩以前是一个排的,他也是因为救我才成了残疾的,所以......这枚军功章的确是很珍贵,算是我的半条命。”
张逸远没想到这枚军功章竟然还凝聚着这样的历史,一时间觉得放在自己身上的小盒子变得极为的沉重。
“陈总,这......这么宝贵的东西还是您自己保管吧!”
“不,你留着吧,我老陈和你小子很投缘,我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生命已经开始倒数了,不过我一直希望在死之前能够再见到这个老战友一面,军功章放在你手里,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有机会见到我的这个战友,就帮我问候他一下,说我老陈没辜负他,没白活。”
陈丰起一边说一边喝了一杯茶,也不知道是茶水氤氲的热气还是什么,张逸远总觉得陈丰起的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现。
“陈总才六十岁,未来还有很长呢,没准哪天就能找到你的老战友呢!”
一起扛过抢,一起同过窗,这样的感情都是让人极为难忘的,张逸远当然能够理解。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张逸远没再多说,转而把目光转到了摆在屋子里的两个大书柜的上面。
“陈总也喜欢看这些书啊?”
“你也喜欢?”
张逸远用了个也字,所以陈丰起才这么猜测。
“是啊,我从小就对军事感兴趣,不管是古代的各类著名战役还是一战二战期间的著名战役,我都了解过,对于各种冷兵器和枪械也多少知道一些,至于这些著名的军事指挥家,我就更感兴趣了,我上初中的时候,还专门写过一份二战各国有名将领的分析录,我最喜欢隆美尔。”
“你小子和我老陈还真是对脾气啊,我也最喜欢隆美尔,这老小子真跟他妈的狐狸似的,狡猾的很,但军事头脑也真是厉害。”
听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陈丰起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活跃。
军事是个冷门,很少有人感兴趣,他几乎找不到人来交流这些东西,现在,有一个自己投脾气的人坐在对面,而且还和自己趣味相投,陈丰起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不知不觉,两人就聊了两个多小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真是没想到,你小子年纪轻轻的,对这些战争还有这么多自己的看法,我老陈跟你小子相见恨晚啊!”
秘书来敲门,问陈丰起是不是还有事情还要交代,没有的话就下班了,陈丰起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这么晚了,打发走秘书,才意犹未尽的跟张逸远说道。
“以后机会还有很多,陈总要是感兴趣,哪天我们秉烛夜谈都没问题,我还要赶回学校,今天就先回去了,改日有机会再来拜访陈总。”
张逸远说完,就站了起来。
“你小子以后就喊我老陈吧,别陈总陈总的叫,听着别扭。”
张逸远愕然,这不好吧?
“行,老陈,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叫老陈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他和陈丰起的关系要近的多了,他没道理拒绝。
“你小子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就在张逸远准备离开的时候,陈丰起忽然开口说道。
“别的话?我不明白老陈你的意思啊!”
“你小子.......你今天找我来不是为了孙坚的事?”
陈丰起看着张逸远,好像想从张逸远的脸上看出什么,可是张逸远的脸色很平静。
“孙科违反了集团的纪律,集团怎么处置是集团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立场替他说话,一个人犯错就需要付出代价,我不会为孙科求情的。”
陈丰起没想到张逸远会这么说。
在张逸远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笃定,张逸远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来的,包括给自己送礼物也是做个铺垫而已,却没想到,张逸远压根就没有提这件事,这让他一个在战场上冲锋杀敌、戎马半生、沉浮职场数年的人,反倒按捺不住了。
“违规收取客户回扣这件事很严重,只要我点头,人事部就会立刻找孙坚谈话,他会被开除,所有的保险和退休金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陈丰起像是怕张逸远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强调了一下。
“我想孙科在拿回扣的时候自己就是做好了这个心里准备的,我一个外人,不能也不想左右老陈你的决定,不过,如果老陈真的希望我说点什么的话,我希望老陈能给孙科一个申诉的机会,毕竟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仅此而已。”
张逸远淡淡的说道。
“真不知道你父母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能够培养出你这样的孩子,好了,你回去吧,这件事我有打算。”
“嗯,老陈,再见!”
说完,张逸远就离开了陈丰起的办公室。
陈丰起看着关上的办公室的门,手指在办公桌轻轻的敲了几下,往往他做出什么决定的时候,就会做这样的动作。
另外一边,出了办公楼的张逸远回过头,看了一眼陈丰起办公室的方向。
他不可能真的放任孙坚不管,只是他不能孙坚觉得自己背后有靠山,做事有恃无恐。
一个没有恐惧的人,早晚会犯下滔天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