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本学期最后一天上学。
“鸣子,我爸昨天揍我半宿,要不是我奶拦着,你就得去太平间看我了。”
“滚蛋,一大早的胡说八道。”
马俊苦着脸跟张逸远抱怨,一边说还一边揉着自己的屁股,太平间三个字却让张逸远的心紧了一下。
“我没胡说啊,要不我把裤子扒了给你看看啊,你等着......”
“脑袋有病吧你?”
看到马俊真要解裤腰带,张逸远白了一眼。
“我给你看看啊,省得你不信,我爸还说了,要是我下回考试数学再不及格就不让我念了,跟他回家开五金店去。”
“这话你爸从你上小学二年级就开始说吧,说到高一了你不还念的好好的嘛!”
“嘿嘿,真没劲,我这不就想让你同情我一下嘛!”
“说吧,你是不是有啥事要求我?”
两个人从小就是好朋友,其熟悉程度用句粗俗讲:你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是要拉屎还是放屁,所以马俊这种表现张逸远一下子就看出了他本来的用意。
“得,我白演半天,你一下子就给看出来了,鸣子,那个你手头还有钱没?”
钱?
张逸远不由得看向马俊,马俊的家里条件很好,他妈他奶总是偷摸的给他零花钱,所以在他的记忆里,马俊好像还真没跟谁张嘴借过钱。
“多少?”
“五百......实在没有的话,三百也行。”
马俊满眼期待的看着张逸远。
“这是五百块钱。”
张逸远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了马俊。
“我去,兄弟,你真是我亲弟弟啊,啵!”
看到钱,马俊的大嘴一下子裂开了,对着张逸远就要亲上来,恶心的张逸远立刻原地退后。
“少恶心人,你用这么多钱干啥?”
“有用呗,这不放寒假了嘛,我要跟我奶回老家,我一直想给我奶买个索尼的录音机,八百块钱呢,我手里钱不够啊!”
“行,给奶买东西,多少钱都值。”
张逸远不在乎钱,但马俊拿钱干啥他必须要知道。
最后一天上学,主要就是大扫除,然后说一下放寒假的一些安全事项,作业怎么做,值校怎么安排,什么时候开学等等,不到十二点,这些过程就全部结束了。
几百号住宿生收拾好行李,浩浩荡荡的离开学校,张逸远并不着急,所以站在自己班级教室的窗户前看着操场。
“张逸远,你把你的传呼号码给我。”
张逸远回头,发现是李佳。
“你还没走啊?”
张逸远记得之前教室里就剩自己了啊。
“我又回来的不行啊,把你传呼号给我。”
张逸远四下看了一眼,直接从讲台的抽屉里找了张废纸,就地取材,用粉笔在纸上把自己的传呼号写了上去。
“行,那我走了,假期愉快!”
李佳把写着传呼好的废纸折了一下塞到裤兜里,然后就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这丫头真是风风火火。
张逸远无奈的摇摇头。
关于他和李佳的约定,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的眼里,那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游戏。
寒假就这样来了。
前世里拼命的奔波忙碌,昼夜颠倒、灯红酒绿,张逸远甚至很少见过早上八点以前的太阳,重生之后,他又时时刻刻在想着如何赚钱,如何避免前世悲剧的发生,神经几乎始终是紧绷着的,现在那些迫在眉睫的事儿都没有了,张逸远躺在甘九妹洗头房的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空的了。
不到十天,所有的汉显机配件就都安装完毕了。
张逸远把这个消息告诉李振庭的时候,把李振庭吓了一跳。
“小远,你这是三头六臂咋地?”
“放寒假了,时间多了呗,李哥,那边的钱能提前办下不?”
张逸远想在年前把这个事儿定下来,一是到了自己手里的钱才是钱,二是这么多的配件放在出租屋里,总归是不太安全。
“我昨天还去找他们项目部的人问来的,这样,我等下再去催催,你等我信儿吧!”
这事儿过去了两天,李振庭都没有回电话,张逸远心里知道,这个事儿八成是够呛了。
转眼腊月二十八,玲玲手抓饼店关了。
张河山坐车回乡下去接秦芳到县上来过年,范玲玲则是一早去了农贸市场采购年货。
张逸远坐在床上,看着外面飘飘扬扬而来的雪花,心里一片宁静。
“大孙子!”
“奶奶。”
下午刚过,秦芳就出现在了大门口,张逸远立刻冲出门,一把就扑到了秦芳怀里。
“哟哟哟,看我这大孙子,都该找媳妇儿的人了,还在奶奶怀里撒娇呢!”
秦芳看着个头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头的孙子,眼睛笑成了一道缝儿。
“奶奶,我找媳妇儿还早着呢,再说了,就是找了媳妇儿,我也是您大孙子不是?”
“哈哈,是,这话儿说的对,你就是有儿子了,也还是奶奶的大孙子。”
秦芳拉着张逸远的手,一下一下的在张逸远的手背上摸索,宠爱至极。
“妈,赶紧进屋儿吧,外头冷,有啥话屋儿里说去呗!”
“奶奶,你那屋儿我妈早就收拾出来了,炉子也生了,可暖和呢!”
张逸远从秦芳的手里接过编筐,然后就挽着秦芳的手进了屋儿。
秦芳回乡下不过一个多月,但在张逸远的眼里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他看了一下奶奶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张逸远的心这才彻底落下去。
晚上,范玲玲做了四菜一汤,汤是用秦芳背来的小笨鸡炖的,用秦芳的话儿说,她养小笨鸡就是为了给大孙子补身子的,所以,这一趟光是小笨鸡就背了五只,张河山拦都拦不住。
二十八,二十九,转眼就是三十,春节。
一大早,张逸远就跟张河山一起,穿戴整齐,拿着秦芳刚刚熬好的浆糊到屋子外面贴对联儿,贴福字,贴门神,贴花扦儿。
“爸,福贴倒了。”
“倒福,福到,就是这么贴。”
听到张河山的话,张逸远抿嘴笑。
脑海里浮现出前世里小时候和父亲贴对联,看到父亲把福字贴倒了,他就大声喊,父亲也是这么对他说的,能够重温这种幸福和温暖,张逸远觉得内心平静而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