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你在哪,我找你有急事。”
传呼是谭红梅发过来的,张逸远用电话回过去,刚响了一声,谭红梅就接起了电话,语气里满是急切。
半个小时后,张逸远见到了谭红梅。
一向端庄稳重、沉稳大气的谭红梅此时显得很狼狈,因为是坐摩的来的,半长的头发被吹的乱糟糟的,身上的羊绒大衣的扣子也只系了一半,由此可见,谭红梅出来的时候有多匆忙。
“谭姐,这是李振庭,李哥。”
张逸远没有避讳李振庭,毕竟出了这样事儿,他要是再处处避讳,难免会让人多想。
“小远,王发失踪了。”
谭红梅对着李振庭点了一下头,然后就一把抓住了张逸远的胳膊,张逸远能够明显的感觉到谭红梅的手在颤抖。
“我已经知道了。”
“小远,他把咱们收购食品厂的钱全都带走了啊!”
什么?
张逸远如遭雷击。
“那个钱不是在你手里吗?”
“原先是在我手里的,但是前天,王发找到我,和我说你们要进配件,手里的钱不够,让我先把收购食品厂的钱暂时挪用一下救急,我就.......我就给他了。”
谭红梅的眼睛是红的。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的坚强让她勉强维持自己的形象,现在她真的很想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张逸远也有一瞬间的眩晕。
人心怎么就能退败成这个样子。
如果说之前,张逸远还能给王发的这种行为一时糊涂,尚且还能给自己和王发之前的一切一条退路,可是王发的这个行为,斩断了一切退路,王发这是有预谋的,而且是赶尽杀绝。
他不会不清楚,这些钱对于张逸远、谭红梅都意味着什么,但他还是这么做了,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不念一丝一毫的感情。
“小远,怎么办啊?王发这个王八羔子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儿啊,那是咱们的血汗钱啊,是我攒了十年的全部积蓄啊!”
终于,谭红梅还是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开闸的水一样奔流而下。
李振庭站在一边,只觉得北方的夜晚真的太冷了,他出生以来一直到现在,二十五年了,还没有觉得这么冷过,好像是浸泡在冰水里,每一个细胞都结冰了一样。
他们和王发没有签协议,没有签合同,可是汉显机这个单子上的乙方写的是他,现在出事了,他再则难逃。
“全都给他了?”
“是,他说你们这次进货量很大,只要这笔单子成了,食品厂修缮、采购设备等等所有的钱就都到位了,我们俩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儿,我不好意思在再这种事儿上多问,我真的是没想到.......”
人心难测,谁能想到呢?
“你怎么知道王发失踪了的?”
转而,张逸远想到了这个问题,昨天晚上他还在王发的店里,也就是说,王发消失的时间只能是从昨天晚上到今天白天这段时间,谭红梅和王发的关系尴尬,不可能主动去找王发,那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会肯定王发是失踪了而不是外出了呢?
“我今天下班的时候,审核固定电话的安装和注销记录,发现注销记录里竟然有大发通讯的电话号码,我以为是内勤统计错了,特意把内勤叫过来核对,内勤把工单拿出来,大发通讯的座机的确是注销了,我打他的传呼机显示关机,刚才我又去大发通讯店看了,店里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
谭红梅想到自己看到大发通讯店里一片狼藉又空空荡荡的画面,心再次抽痛的无以复加。
她之前只是讨厌王发,但现在,她恨王发,这种恨,不亚于对刘正军的恨。
20万的预付款,14万的收购食品厂的钱,还有60套汉显机的配件,加在一起,接近40万块钱,在1993年,四十万是个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谭姐,李哥,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还是那句话,一人做事一人当,给我三天时间,我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小远,话不能这么说,这事儿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谁能想到王发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非要追究责任的话,我也推卸不了,如果我要是多问两句,或者想着跟你打个招呼,可能就不会出这样的事儿了。”
谭红梅虽然因为这件事而愤怒和痛苦,但并没有因此迁怒张逸远。
“是啊,小远,谭经理说的对,这事儿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们大家都有问题,所以,也不能把担子都压到你一个小孩儿的身上,我想想办法,先跟那边研究一下,看看交货的时间能不能往后延一下,然后我再找找朋友,看看能不能借到点儿钱,暂时周转一下。”
李振庭率先摆明了态度。
“嗯,说的对,小远,你毕竟还是个高中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事儿都不能让你一个人解决,我银行里还有一万块钱的死期,之前是想留着应急的,我明天取出来,虽然不多,但多少能有点用,我再和同事说说,多少还能再借个几千块钱,咱们积少成多,一起咬牙把这关挺过去。”
李振庭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也能有这样的心胸和气度,不由得仔细的打量了谭红梅一眼。
张逸远看着李振庭和谭红梅,一时间说不好自己的心情。
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我给刘雄打个电话,看看他能不能暂时先寄一批配件过来,至少这个单子我们得善始善终的做好。”
因为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三个人的情绪都很难平静,又彼此安慰了几句之后,李振庭就回招待所了,谭红梅也招呼了一辆摩的回家了。
张逸远想了一下,拨通了刘雄的电话。
“刘哥,我这边儿出了点事儿,你看能不能......”
张逸远没有和刘雄说王发携款失踪的这个事儿,他骨子里就不喜欢被人同情,王发的事儿是他自己看人不清,是他自己心软,明明知道王发的情况不太对,还是因为情分而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忽视和纵容。
他跟刘雄说,先货后款50套配件儿,等谭红梅明天把钱取出来,他再把钱给刘雄汇过去。
“小远,你那出啥事儿了?”
刘雄很敏感,尽管张逸远没说,刘雄还是听出了一些端倪。
“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资金周转有点困难,刘哥,我知道咱们合作的规矩一向是先款后货,但这次真的是有点......”
“行,我明天就给你发货。”
张逸远没想到刘雄会答应的这么痛快,和刘雄打了两世的交道,他太了解刘雄了,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哪怕是关系再好,也绝对不会破坏自己做生意的原则,是典型的生意是生意情分是情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