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和我谈合作,说吧,怎么合作?”
就在空气压抑的像是液化气充满房间马上就要爆炸的时候,侯秃子终于开口了。
“我希望单独和侯哥谈。”
“不行。”
王皓想也没想的就直接开口。
自从进到这个院子之后,他就一直处在震惊、愤怒、愧疚的循环之中,他是欠张逸远人情的,但到现在为止,他没有帮上张逸远任何的忙,侯秃子不是个普通人,现在看着好像是对张逸远感兴趣,可谁知道下一刻会不会翻脸,到时候张逸远怎么办。
他王皓之前的行为已经都丢脸的了,现在他绝对不允许再让张逸远一个人孤身犯险。
“放心,老大不会把这小子咋地的。”
愣子拉了王皓一把,王皓没动地方。
“王皓,我心里有数儿,你先出去吧!”
张逸远的语气总是那么淡淡的,没有啥波澜,王皓还想要再坚持,但是在看到张逸远看过来的眼神儿时,不知道为啥,他竟然张不开嘴了。
“我就在外面,有事儿你就喊一嗓子。”
王皓不着痕迹的看了侯秃子一眼,侯秃子却压根就没有看他,这种自然的蔑视让王皓年轻的心再次受到了某种刺激,他的拳头第N次攥在了一起。
“现在说吧!”
侯秃子还是斜拉着身子靠在虎皮椅上,姿势有点像......葛优瘫。
当然,葛大爷看着慈眉善目、自带喜感,而眼前的侯秃子却像是一只眯缝着眼睛的猛虎。
“我想先问侯哥一句话,侯哥是打算一直干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买卖,还是想有朝一日金盆洗手干正经的买卖呢?”
侯秃子的身子没动,眼神却微微跳了一下。
“这和你要谈的合作有关系吗?”
“当然,侯哥做什么样的选择直接决定我们的合作方式。”
张逸远头上的伤口只是消了毒,并没有包扎,被酒精浇过的头发散发着刺鼻的酒儿,张逸远对酒精有轻度的过敏,所以,白皙的脸被熏的有些发烫,可即便如此,一双眼睛还是无比的清明。
“那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个呢?”
侯秃子似乎很喜欢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张逸远却很清楚,侯秃子这是一种自我防御和迷惑的手段,如果不是心理足够强大的人,很容易被侯秃子这一出出的表现弄的心慌意乱。
“侯哥是什么选择我不知道,但如果是我,我当然会选择后者,虽然都说富贵险中求,可但凡是中险境中求来的富贵往往并不那么牢靠,侯哥现在年轻有为,在通远县声名赫赫,黑白两道无不给侯哥你几分面子,然而英雄迟暮,廉颇身老,侯哥早晚也会面临那一天,所以,两者相比,我会选择后者。”
张逸远的话说的很直接,侯秃子的眼神更为明显的跳动了一下。
“那如果我选择前者呢?”
“那我就花钱买平安,侯哥拿了雇主多少钱,我出双倍,当然,如果侯哥难做,那就只告诉我雇主的身份,我自己去谈,双倍的钱我一分不少侯哥的。”
张逸远就像是一棵杨树,板板正正的站在屋子中间,黯淡的光线也没有办法遮挡住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定和自信。
“你?双倍价钱?小狼崽子,口气倒不小,你知道对方给了我多少钱嘛你就敢这样说。”
“多少都无所谓,我都拿的出来,侯哥要是不信,咱们大可先交钱再交人。”
侯秃子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他第一次微微坐直了身子,后背上刚刚处理过的脓疮抽的他的筋骨像是针扎的疼了一下,但侯秃子的面色却平静如常,任谁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
“那如果我选择后者呢?”
“那我就告诉侯哥一个生财的道儿。”
“哈哈哈,小狼崽子,你当我侯秃子好糊弄有勇无谋是吗?生财的道儿,你也就十六七吧,知道啥叫财啥叫道儿吗?”
“政府重新规划建设铁道北,从铁道这边的饲料厂一直到棚户区西面的马下沟,都在规划的范围内,我想侯哥对这个消息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侯秃子终于绷不住了,眼神之中的震惊再也难以掩饰,一时间甚至忘了自己后背上的脓疮,猛的坐直了身子。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这个消息是一个多月之前,侯秃子从政府部门的一个秘书嘴里听说的,那个秘书是书记办公室的,侯秃子的表妹在饭店上班,这话就是那个秘书醉酒之后说的,当然,还说了不少别的,侯秃子的表妹就把这些话当做闲话说给了侯秃子听。
侯秃子想方设法的托人打听,确定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但具体的规划范围他是昨天才问明白的,可现在,这句话却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嘴里这么轻飘飘的就说出来了,侯秃子怎么能不震惊。
“这个侯哥就不要问了,而且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怎么能让侯哥从这次的规划之中捞到钱,不是小钱,而是足够侯哥金盆洗手、投资做生大生意的钱,就看侯哥要不要和我做这个交易了。”
张逸远非常的肯定,肯定侯秃子最后一定会点头。
前世里他对侯秃子没啥关注,毕竟侯秃子虽然是混社会的,可充其量只是灰色地带,并没有真的干出什么杀人越货的大事儿,不接触他的人自然对他也没什么了解。
不过从前世里王皓的地位来看,侯秃子的辉煌时代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了,否则这通远县灰色地带大哥的交椅怎么也不会落到王皓的头上去。
“我凭什么相信你?”
“这个就是侯哥自己的事儿了。
侯秃子用手扶着座椅的把手,这张椅子他坐了十几年了。
椅背上的虎皮是他的大哥转送给他的,他刚出来混的时候,大哥就告诉过他,吃他们这碗饭的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早晚都得把脑袋交出去,而且年轻的时候还好,等到老了,晚景凄凉,树倒猢狲散,甚至很可能会被仇家寻仇报复,就像椅背上的这只老虎,因为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只能成为猎人枪下和兔子、山鸡一样的猎物,没有任何的不同,被扒皮抽筋切骨,死无全尸。
这就是他坚持将这张已经褪色的虎皮放在椅子上的原因,他不是为了彰显威风,只是在时时提醒自己,不要步这只老虎的后尘,江湖这碗饭他不能一直吃,他也为此一直在部署和努力,不过一是时机不成熟二是他缺少资本。
“好,你说,如果你说的东西能让我相信,这个交易就算成交。”
侯秃子决定赌一把,或者说,其实他现在就已经相信了张逸远的话。
尽管他也不清楚,他侯秃子一个堂堂江湖大哥为什么会对一个毛头小子这么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