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沈瑜醒过来后呆呆的看着床顶,被子下面是一丝不挂的身体。身上不适的感觉和脑海中零碎的记忆让他清楚的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想到此,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吱呀——”
有人推门进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温润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当—”
什么东西被放在了桌子上。
紧接着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轻柔的拭去他眼角的泪。
这双手的触感十分熟悉……
沈瑜抬眼看向那人,身材欣长、剑眉星目,看穿着应该是一个秀才且家境贫寒,但气质却高贵优雅。他没有办法责怪这个男人,毕竟…他什么也没有做错。
季临清站在床边,注视着眼前这个目光空洞的少年。
“抱歉,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这也是唯一的方法,即使你怪我我也不后悔。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娶你,我发誓,此生只要你一人。”
有什么资格怪,总比在春日宿当一个妓子强。沈瑜心中安慰自己。
同男人成亲也好,在京中世家大族因为律令不能娶哥儿为妻,其他人也争相效仿,甚至就连京城附近的平民百姓也只肯让哥儿做妾,他们都把这当成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他听男人说的是娶,不是纳,娶妻纳妾,同他成亲最起码他是正妻。
就算男人日后高中到京中做官,休弃了他,那他还能在偷偷看父母兄长一眼……
但转念一想,天下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男人也不一定能够考中。至于男人的誓言,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做得到的是承诺,做不到的就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我叫季临清,今年二十二岁,家住在离这镇子不远的大溪村,这些年潜心读书,家中并无妻儿,父母也因为意外身故,如今只有我一人。你呢?”季临清明知故问。
“我…叫沈鱼,鲤鱼的鱼。二十岁,家里人…与家里人在路上走散了,不知他们去了何方…”沈瑜收回目光,轻声回答。
就当沈瑜死了吧,死在了回乡的路上,他被绑架了这么久,京中一定有了消息,自己现在这番遭遇传出去只会令父母蒙羞,坏了沈家的名声。
季临清一愣,看来这件事对沈瑜还是有很大的影响。也是,就算在现代这种事儿也是人们心中过不去的坎,虽然这并不是受害人的错,本不该由受害人来承担。但她们常常受到那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的谴责和自己内心的折磨,更加先进开放的现代都是如此,更遑论比较封建的古代了。
罢了,慢慢来吧。
“阿鱼,我这么叫你可以吗?饿了吗,喝些粥吧。”季临清说着就上前想要扶起沈鱼,刚触及被子,就感觉沈鱼身体一僵。
“啊,瞧我这脑子。”季临清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从桌上拿来一个包袱打开,拿出里边纯白色的里衣。
“这是我今天早上去给你买的衣服,需要我帮你穿吗?”
沈鱼刚想拒绝,动了动胳膊却发现自己无法自由支配自己的身体。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还有那五天自己与春日宿的人斗智斗勇,再加上昨天激烈的情事…
两团绯红迅速爬上了他的脸颊,反正都已经…
他闭上眼睛,索性破罐子破摔,嗫嚅“我没有力气。”
“好。”季临清看着沈鱼害羞的表情内心躁动,表面上却装作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
掀开被子,看到那白皙如玉的身体上满是青青紫紫的印子,季临清都不由得在心中暗骂自己真是个禽兽啊。
穿完衣服,沈鱼被扶着靠坐在床边。
勺子伸到嘴边,沈鱼张嘴含住,大米粥熬的十分香糯软烂,配着鲜香的咸菜,一路暖进胃中,沈鱼不由得在心中喟叹,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一大碗白米粥很快见底,沈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仿佛在说还想吃。
“不能一次吃太多,少食多餐。”
听到季临清拒绝的话,沈鱼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眸。
“听话,你多日不曾好好进食,身体现在还不好,一会再吃。”季临清低声哄道。
沈鱼嗯了一声,他拿着碗筷站在桌前“我出去办点事,你刚吃完饭先不能马上躺下,等坐累了就休息一会,我很快回来。”
季临清看见沈鱼点了点头,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昨日过后他身上只剩下十两银子,给沈鱼买的两身衣服花了三两银子,外衫是比较柔软的棉布,但也只是稍微富裕一点的百姓穿的那种,但里衣的料子他选了丝绸,光这两件里衣就花了近二两。
这客栈的天字号房间一天就是二钱,最起码要留二两银子备用,现在能动用的只有五两银子了,只有五两…
该怎么样才能快速的挣到钱呢?季临清苦恼的想。
“客官,这碗您吃过饭等着我去收就好,怎么您还亲自拿下来了。”小二说着去接季临清手中的碗。
吃饭,季临清心中微动,把碗递给小二,从袖中掏出五文钱道:“这位小哥,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小二一看心中一喜连忙接过,拍胸脯保证“客官您尽管问,不是我吹牛,这南庭镇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
“那好,你给我讲讲这南庭镇的大酒楼。”
“好嘞,客官您坐。”小二殷勤的擦了擦面前的凳子请季临清坐下。
“一看您就是不常在镇里,这南庭镇最好的酒楼都在东街,其中一品香居首位,其次便是这同福酒楼了。”
“哦,有何讲究?”
“客官您有所不知,这同福酒楼是咱们镇子里的老酒楼了,一开始的时候那真是无比辉煌啊,后来的一品香根本不能跟他比,可这风水轮流转,前几年一品香不知道从哪儿招来一位大厨,推出了几道新的招牌菜,这不一下就超过同福酒楼成为南庭镇最大的酒楼了,一道菜就要二两银子呢,虽然我没有吃过,但吃过的都说这个。”小二边说边举起大拇指。
接着小二仿佛怕人听到,躬身凑近他耳边轻声说:“但我觉得还是这同福酒楼好,不是因为他开的时间久,是因为那掌柜的心善,同福酒楼的大厨家里妻儿老小的总共十多口,十分困难,就靠他一人养家糊口,即使现在做的菜已经吸引不到什么客人了,但掌柜的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还是没有辞退他。一品香的掌柜就不行了,听说这掌柜的是给同时竞选的对手偷偷下了药才当上的掌柜。”
说完他又站直身体“不过也不知道这同福酒楼还能支撑多久。”
“小兄弟,祝你也能早日吃上这一品香的招牌菜。”得到想要的答案,季临清笑着对小二说。
“承您吉言,承你吉言。”小二装着到手的五文钱笑呵呵的走了。
季临清心中有了成算,这同福酒楼正是需要推出新的菜品的时候,中国的饮食文化博大精深,若是他拿出这么一两道……
东街。
同福酒楼和一品香相隔不远,都在东街占据着极好的位置。可同福酒楼门可罗雀,和人来人往的一品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站在同福酒楼门口,四层高的建筑映入眼帘,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季临清不得感叹了一下古人的聪明才智。
向内望去,两个小二都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一个面相憨厚的掌柜站在柜台后不断的拨弄着手中的算盘,嘴中念念有词,眉头却越皱越紧。
或是没想到还有人来,季临清站在门口半天都没有人搭理他,见状他轻咳一声。
小二和掌柜同时看向他。
“呦,客官,您里边请,吃点什么?”看到终于有客上门,小二急忙走上前询问。
“你们酒楼的招牌菜都有什么?”季临清问。
小二一一报上菜名,季临清听着稍稍放下心,都是一些简单的没有什么水准的菜,看来这里的饮食文化并不发达,他心中所想要派上用场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眼见小二刚才还笑的灿烂的脸瞬间变得苦兮兮,他不由得轻笑一声。
“掌柜的,我有个生意想要同您做。”
掌柜李忠疑惑的抬头,他这酒楼都快要关门了,还有什么生意可做。
“我这有几道菜的菜谱,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李忠眸子一亮,随即又失望起来,研究出一道新的菜是多么的不易,更别提是一下几道,看这书生郎如此年轻…
“不知可否借厨房一用?”季临清看掌柜的反应,就知道掌柜难以轻信,想来也是,只好用实力说话。
现在一天也没有几个客人,厨房自然也就闲置下来,没有什么不可以,李忠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欣然同意。
季临清在小二的带领下来到厨房,大厨本来听说有人要来后厨做新的菜心中激动,在后厨等待,想要一睹真容,顺便也能讨教讨教。
一看来人是个年轻的书生郎,像霜打了的茄子,一下子蔫了,也没理会季临清挥挥手就出去了。
季临清见状哭笑不得,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先是大致看了看厨房中的食材和调料,本来是想做东坡肉、白切鸡和佛跳墙这三道菜,现在看来佛跳墙有些难以实现,正好桶中还有一条鱼,不如这最后一道菜就改为松鼠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