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陆文皱起眉，“你这不是要物理竞赛嘛。”
“我竞个屁，”宋斯骂道，“那人壮得跟个牲口一样，你带着夏锦年两个人说去就去，欠打？”
“阿衍哥哥啊，”陆文无奈，唉了一声，“你哪见过人怕牲口的？”
“……”
懒得跟陆文再废话，宋斯松了手，这才想起跟旁边的陆辞哥打招呼。
他问：“陆辞哥，你怎么在？”
今天有物理竞赛的可不只有他一个人，而他还是提前交卷后就匆匆赶来的，但很显然陆辞的速度比他快得不止一星半点。
陆辞微微挑眉，笑了笑，“你都来了，我能没来吗。”
正如小学陆文的猜测那样，学校是特意让陆辞去认识知道宋斯这么个人的。
事情发展也如校领导们期望的，宋斯和陆辞也确实因为他们故意弄出的交集而有了些交情。
在陆辞的印象里宋斯寡言少语，性子冷淡。他除了在面对题目时会多说几句外，大多时候你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言行举止虽然冷冰冰的但待人有礼有度，不会笑也不会说脏话，属于那种可能会讨人喜欢但一定不讨人厌烦的小孩。
但如今，他五句话四句话带骂字确实让陆辞有些许惊讶，但他还是浅浅一笑，问：“不怕被老严骂吗？”
陆辞口中的老严，是附属中学出了名的严师名师，他每年都能带出一批又一批的竞赛保送生。
实力强劲的同时，他管得也特别严特别紧，跟他的姓非常搭配。
宋斯哽了一下，他之前因为不小心算错了一道三角函数题，被老严罚围着400米的赛道跑二十圈。
上学期他和陆文跟校外的混球孙子打了一架，被老严罚不准逃文科的课程，停止竞赛培训一月。。。
“……他不会知道的。”
说完，他抬起询问性质的黑眸看向陆辞。
陆辞笑意更盛：“嗯，他不会知道的。”
陆辞的嗓音总带着魔力，话语落下，宋斯稍紧的弦一下就完全松了，他浅浅地收回视线，目光再次定在了陆文挂彩的脸上。
他吐出字旋即变凉，还有些许刺骨，“现在变帅，你开心了？”
前几天陆文疯狂痴迷于一款新出的游戏，新出的游戏皮肤陆文惊讶道帅得无人能敌，为了配上自己钟爱的游戏皮肤，他最近格外注意自己的颜值外貌。
用夏锦年的话来说就是，陆文这逼光在人前立高冷霸气邪痞人设，搁他们这儿就疯狂当儿子。
在宋斯看来，这应该是迟到的中二期发作了。
宋斯讽刺的话并没有让陆文恼，他只悻悻地摸了下自己的鼻头，说：“还好。”
宋斯：“走。”
“干嘛？”陆文问。
宋斯用一种你是智障吗的眼神扫了眼陆文，那一瞬间陆文好像看到附小六年级，走廊上，那无言的千言万语的一眼。
他：“……”
两秒后，宋斯给出了类似于一加一等于二的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答案。
“买药，回家。”他说。
陆文：“……”
宋斯和陆文肩靠着肩走在前面，又嬉又闹，偶尔宋斯嫌弃无语的眼神和陆文悻悻含笑的神情格外惹人，有一种时光无限好少年无烦恼的舒缓轻松。
余晖洒下将他们稚嫩的身形拉宽拉长，陆辞步履缓缓跟在他们的阴影之后。
临近期末，过了放学时间超过十分钟，初二（1）班的教室里仍然没多少个空位。
中考的步子逼近，附初的尖子班上空环绕着无形的压力，陆文懒洋洋地用手撑着自己的脸，神情恹恹。
“快看，”宋斯用笔敲了敲他的桌子，明明视线完全不在他身上，却能知道陆文正在发呆，“把这章看完就走。”
陆文蹙眉啧了一声，他一看到书就犯困，凭什么曾经如此风流的他要被困在的方寸之地的书桌之上。
“看。”宋斯又道，声音不容置疑。
陆文：“……”
夏锦年也从前面扭过头来，说：“文儿，好好听话，不然我们之间的情缘，只能撑过这最后一学年了。”
夏锦年混球起来不比陆文好多少，但他的学习成绩却常年保持在班里前十年级前二十的水平。
他属于那种你玩玩得没他欢，成绩成绩也不太考得过的，比年级第一还令人羡慕的选手。
“唉，”陆文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说完，他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面前文字飞飞跳跳的课本上。
这是什么啊？比热容？比太阳还要热的笑容？这又是什么？密度？闺蜜的热度？
看了三分钟，陆文表示他好累，他需要看一下窗外的风景来洗洗眼睛，然后，他看到了站在后门口的陆辞。
他和他哥的五官有八分像，但上了小学冠上学生的头衔以后就再没人说他和他哥长得像了。
但现在，陆辞侧着身子柔和的眉眼罕见地铺上一层冷霜，书卷气的脸上怒意和阴冷清晰可见。
这跟初一的自己有点点点像。
“……”
那句哥的音已经发不出来，门边的墙挡住了陆文的视线，他看不到他哥此刻面对着谁，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藏在影子下的侧影。
但他可以笃信——那个人一定是个牲口。
砰！
他用力踹了一脚桌下的横杆，摇晃的瞬间，铁质保温壶重心不稳，应声落地，乓！又是一声脆响。
班上还在的同学的视线全部投了过来，连带着教室外的陆辞和那个被墙挡住的人。
宋斯偏过头看他，面上写着几个大字——你又在发什么神经？
“别介，”陆文笑了下，“脚麻了，不小心。”
说完，他顺理成章地往教室外望去，他哥的神情恢复如初，一展的笑颜又如冬日暖阳。
“……”
“陆辞哥？”夏锦年疑惑，“高考完了哥还来学校干什么？”
见陆文没反应，突然绷着个脸，他又道：“呦呵？”
“文儿，问你呢。”
陆文此刻没心情理夏锦年，他很想去外面看看那人是谁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仿佛着长久以来的坚持会因为他这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行为而变得毫无意义，或者说率先低头认了输。
而且夏锦年的问题他并不知道答案。
“看老师，”宋斯冷冷回答，“陆辞哥还有档案留在学校，这次回来拿档案的。”
夏锦年一愣，“你怎么知道？”
“……昨天有题不会。”
夏锦年噢了一声，宋斯那狗就喜欢钻研那些个偏题难题，他做不出或有问题的题目他都会跳过老师去找陆辞。
“回家，”宋斯突然停下手中的笔站了起来，语气像刚刚一样带着不容置疑，“收书包。”
陆文点头，装也不装东西，拎个空书包就要走，还连带踹了一脚夏锦年的椅子。
嘎吱。又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噪音。
“麻利点。”
“陆文，宋斯。”坐在旁边的一个女同学喊了他们一声，“你们可以安静点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班里的同学不再像初一开学的那样怕陆文，暗自打量陆文，对陆文恐避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因为…白白安保的名声太大了……吧？
宋斯和陆文闻言耳廓微微燥，点头说好后，三步并作两步也不等夏锦年了，提步轻脚地就往外走。
“……”
夏锦年注视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股背叛和被抛下的情绪咻地席卷全身，他也不收东西了，拾起刚被扔下的笔，埋头重新开始写作业。
“喂？”
陆文站在门框，方才的羞愧感在走到教室外后就荡然无存了，音量甚至还大过刚才。
“夏锦年傻子，”他眼尾挑起在空中点了他一下，“你搁哪放屁啊？”
“走了！”陆文又重复了一遍。
宋斯站在陆文身后，稍稍歪头似是不解夏锦年在磨叽什么。
“……噢，”陆文也拎了个空书包走出来，“来了。”
出校门没走两步，他们路过了一处新开的电玩城，门口张贴的海报是陆文最喜欢认为最帅气的英雄角色。
不过，出人意料，四人走在路上，陆文的目光只是在上面稍许停留却没有半分进去玩的样子。
“？”宋斯问他，“不进去看看。”
陆文摇头，若不是前不久在黑吧看他为这个英雄角色喊天呐地的，宋斯都要被他一脸漠然的表情骗了。
他说：“没兴趣。”
“……”
“进去吧，”陆辞指着那家店说，“我有兴趣。”
“……”
夏锦年一愣，“哥，你喜欢玩…这些？”
其他高三学生高考完之后在三月暑假的放肆游玩，ktv，染发，酒吧，夜店……从前不敢去的地方都会去嗨疯个遍。
但是，从陆辞这个大学预备生的嘴巴里说出想要玩这些‘误人子弟’的游戏，还是令人感到诧异。
2V2的擂台PK，陆文和夏锦年一组，陆辞和宋斯一组。
在夏锦年和陆文激情释放技能爆杀陆辞和宋斯的英雄人物时，宋斯往陆辞耳边靠了几分。
“陆辞哥，”他嗓音低声道，“是陈恹吗？”
被看到了，陆辞想，宋斯竟然看到陈恹了。
他握着游戏杆的手指紧紧蜷了起来，看似随意道：“是啊，怎么了？”
“杀杀杀——”夏锦年大放技能誓要拿下这一局，“文儿——冲啊！”
陆文常带倦意的浅眸闪了闪，邪气上眉，意气志满明显，“等着儿，大爷我给你舞一段。”
“陆辞哥，我以为你不会再跟他联系了。”
“……做不到。”
滴答一声，话落。
陆文和夏锦年成功将对面的人击杀，游戏屏幕上不长的平地满是灰血，拿着大砍刀和铁锤的人意气风发地踩在灰暗了的人物之上。
宋斯没了玩游戏的心情，背懒懒地往后一靠带着些许修仙文里才会出现的威压。
“陆文，”他喊着陆文，目光却在陆辞身上，“你还记得夏未吗？”
夏未——初二上学期跳楼自杀的男孩。
陆文扬起的唇一凝：“……记得。”
“那个校长叫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宋斯道。
陆文的眼睛眯了起来，盯着宋斯看：“只记得姓陈。”
“他有个儿子，”夏锦年说，“我记得好像今年高三毕业叫陈恹。”
“阿衍，问这个干嘛？”
他们一家人都不是好玩意儿，陈校没脑只看成绩和纪律养出来的儿子陈恹，看上去正直其实阴邪的不行。
有一次，白白安保就接到关于陈恹的业务。
夏锦年像是知道了什么，视线悄悄往陆辞身上移，“陆辞哥，他…好像跟你一个班的吧。”
陆辞嗯了一声，应：“是啊。”
“不过不是很熟。”
夏锦年点头：“这种人，跟他没什么交集最好。”
“知道了，小大人，”陆辞道：“回家吧。”
到家后，宋斯因为有消息而震动的手机屏幕上弹出陆辞哥给他发的两句话。
「知道了。」
「不会有联系了。」
宋斯看见后，扯了下唇。
骗谁。
很快，初二也迎来了暑假。
“文儿，”夏锦年注视着面前的理发店，吞了口唾沫，“你要接替陆辞哥没嗨的高三暑假吗？”
这家理发店是秦云岩的姐姐开的理发店，秦云岩平时跟陆文他们在奶茶店坐着的时候就喜欢吹他姐的牛批。
什么走在时尚潮流前沿的10086，现实版梁山好汉气势拔五城的林冲，中国版的剪刀手爱德华……还说什么来了他姐的理发店土狗都能变成贵宾犬。
在他会的不多的词藻渲染下，他把她姐的理了就会爱上理发店变成了理了就会死掉理发店。
陆文啧了声，“我就是单纯想染。”
“为什么？”夏锦年看他。
最起码为什么是这家。
陆文：“……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给秦云岩的姐姐拓展业务，这不过是我们兄弟之间的情谊罢了。”
“你……”宋斯顿了下，思索片刻，说：“挺好的，以后打架都不用动手了。”
“别人一看我们的造型就会被吓到腿软了。”
陆文：“……”
“也行，”夏锦年展颜，像是说出了在心底藏了多年的想法，抬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道：“我也想把我这玩意儿染成绿的。”
“。。。”
陆文：“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