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凸起一弯月牙似的礁石圈,保平不喜欢待在族里学习,就喜欢出来探索世界。
礁石旁的陆地是他新发现的岛屿。
这会累了,趴伏在礁石上休息,湿漉漉的黑发被晒干,柔顺地披散在古铜色的后背上,他的尾巴跟他的父亲一样蓝,浅浅的蓝渐变至尾部的深蓝,与蓝天大海一般。
蓝尾时不时拍打水面来保持湿润,望着陆地出神。
他时常在想,海的尽头是什么?
保平是孤儿,无父无母。
但小时候照顾他的圣女告诉他,他的母亲还没有死,生活在人类的大陆上。
保平那时候小,问:“为什么母亲不把我带走?”
圣女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告诉他:“因为族长和大祭司不允许,她们还想杀死你母亲,这件事你要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告诉兄弟姐妹。”
保平没有怀疑圣女的话,尽管他那双像极了阿尔文的蓝瞳震颤。
年小的保平在那一天突然长大,他不再经常跑去族长和大祭司家里看姐姐和妹妹,暗地里悄悄和哥哥弟弟说:“不要相信族长和大祭司的话,她们是坏人。”
族长和大祭司只抚养了性别为女的鲛人,本来鲛人是二次分化才出现生殖系统,但因为孩子母亲姜姝引的原因,这些孩子出生就有了性别特征。
女鲛人才能生下孩子,所以族长和大祭司只把她们控制在手中,保平和哥哥长济、弟弟自新被扔到族中吃百家饭。
这些年,也有想要收养他们的鲛人,但不知道为何,兄弟三人都准备住进去的前夕,那户人家就变卦了。
不止一次。
从圣女这里得知秘密后,保平就猜到是谁干的了。
他探索世界的初衷,就是想找到母亲,看看她,最好还能说几句话,不奢求能得到她的爱。
只要...只要愿意让他喊声母亲就行,他就这一点点小小的愿望。
海神大人如果能听到信徒的心声,求您早日让保平梦想成真。
他双手合十,闭眼祷告。
这趟出来十天,再不回去哥哥和弟弟就有麻烦了,保平从空间拿出地图,压在礁石上画出这座岛屿的位置,等他从族里回来,再上岸探索。
海洋的夏季盛开的花朵不比陆地少,族长的女儿香谢是培育花朵的天才,许多从陆地来的花种被她驯化成海洋物种,点缀海底繁华的世界,每次一到这个季节,她的名字都被鲛人们挂在嘴边。
香谢本人也以此为傲,知道保平回来了,就去找他:“我要的花种找到了吗?那些花都看腻了。”
保平这次才找到新陆地,还没上去,自然没有,他一摇头,就挨了姐姐香谢一尾,这力度没有一点收敛,把奔波回来的保平掀翻在地上,险些翻肚皮。
“没用的废物,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还回来干什么,赶紧滚出去给我找种子,不找到就别回来。”
“快点!”
保平赶了三天三夜的路,还没休息一秒,就被一顿打,一顿撵。
他抿紧唇,看着姐姐气急败坏离开的背影,眼底涌起一股恨意。
他恨族长和大祭司。
......
长济打完工匆匆回来,屋里只有正放学回来正在看书的二弟自新,长济环顾四周,问他:“不是听说保平回来了吗?”
“被你的好姐姐赶走了。”自新冷嘲道。
长济拧起眉头,极为白皙的脸颊涨红:“香谢越来越过分了,你放心,我不会再理她。”
第一次姐姐来找他,长济又惊又喜,到后面发现对方只是一味地利用他,长济心灰意冷,慢慢疏离了她。
自新年纪最小,看得最透,自从保平偷偷告诉他秘密后,就对族长和大祭司养出来的姐姐,没有一点期盼。
“希望保平能找到她要的花种吧,不然族长又要迁怒我们了。”
保平游回新岛屿的途中看到一闪而过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他调转方向往那边去,未知的新东西,这足以让他冷血沸腾。
海面的波浪一点点改变。
等保平发现自己改变不了方向时,他已经被卷入旋涡,身体飞速往下回旋,下面不见光的森寒海底似乎有什么危险至极的生物。
鲛人在水下可以呼吸,但他们也受不了身体被高速旋转,保平失去意识之前,还想努力在脑中构建出母亲的面庞。
兄弟姐妹的脸要怎么才能拼凑出妈妈的样子...圣女告诉他...大姐的眼睛...大哥的唇...二姐的脸型...三姐的鼻子...他的头发...自新的...自新的什么......
爱博士又要改造飞船,邢正非干起了货运司机的活,又从A国那边抢了批物资,送到爱博士手里,听他委婉地说:“其实也别总逮一个羊薅,你看看E国、Z国,不都是很好的对象吗?”
邢正非扫了他一眼:“用不着你管。”
他要休息了。
一转身,脚步顿时停下来。
哪来的血腥气?
视线在那几位女性科学家身上划过,排除。
邢正非鼻翼翕动,往一个方向加快脚步,他确实是饿了。
腥气一直萦绕在他鼻翼,走到海边的礁石,视线环视半圈,一只手臂搁在礁石上,上面的伤口被海水泡得发白,一头黑色的长发遮住面孔,将近一米的蓝色鱼尾如翼般展开,随着海水浮浮沉沉。
海水冲洗伤口的血流散在同色的海中,那鱼尾和手臂上的伤口又渗出肉眼可见的深蓝血液。
邢正非捏了捏下巴,这新鲜东西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鱼该和母亲一起享用,他拍了个照发给母亲:您想吃吗?我空运几斤给您,鱼腹还是鱼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