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八点多,不知道是谁家在窗户口喊了一声:“快打开电视,领导人有话要说。”
姜姝引这才准备上楼,地上的废弃烟花盒子送给地下室的老婆婆,以前谁家里有不要纸箱子也是给老人家拿去卖钱。
老婆婆也不要她打扫,叫孙女一块收拾。
回到家里,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钟安看她进来,给了哥哥一肘子,两人站起来给让位置:“姐。”
姜姝引摆手笑道:“你们坐,我去拿东西过来吃,光看着没意思。”
储藏室有年前她四处囤来的零嘴,藏得严实,没被翻出来糟蹋完,拿格子盘把瓜子、花生、坚果还有各式各样的糖果饼干都装一点。
以往过年这些都是必备的,还得有一盘水果,但今年的水果被那场雪冻坏了,拿饮料代替吧,光吃干货也口渴。
郑梅香坐在沙发上,脚踩在地上老是觉得差了点什么,仔细回想,原来是火炉。
以前每年回来都少不了围着火炉蒙上被子打牌,现在腿上不盖被子还不习惯了。
“这屋里怎么不觉得冷?我们在南方基地那冻死了,盖被子都暖和不过来,要多出300任务点的电费开空凋。
这钱真省不了,有个抠门的媳妇就没出,活生生把小孩冻死了,哭得整个安置房区的人都听见了。”郑梅香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戚戚。
也该她这身穷毛病,冷空调开了鼻子干、嗓子干,热空气开了喘不上气。
她妹这房子客厅是有台空调,郑梅香能试出来没开。
郑兰香茫然:“一直都是这样啊,可能家里人多,就没那么冷。”
郑梅香也就信了。
待姜姝引把食盘端上来,孩子们就蜂拥扑过来,糖果被一扫而空,姜姝引一人给瞪一眼:“都让你们拿光了,其他人吃什么?”
“晚上只许吃一颗。”
黑梅点点头:“我和妹妹就吃一颗。”
姜姝引又去储藏室拿一把添上,她刚转过身,黑梅就拉着艾斯商量:“我们换换吧?我想吃巧克力。”
艾斯:“巧克力很苦。”黑梅执着要,艾斯只好掰一块塞她嘴里。
眼见着她的脸皱成一团,艾斯正要说话被她倒打一耙:“这根本就不是糖,你干嘛和我抢啊?”
艾斯哑然,他这是想到老师教的一个词“忆苦思甜”,嘴里吃得苦,心里就甜,但说出来挺羞耻的。
添上糖,姜姝引看到地上的瓜子壳皱起眉:“二姨夫,垃圾桶就在边上,伸手的事,别把瓜子壳扔地上行吗?”
钟大庄脸上飘红,他这么大个人还被侄女说教,手上的花生也不是滋味了。
郑梅香伸手掐他腰上的软肉:“就是,有垃圾桶不用,这事我说他八百回了,就是不改。待会我来搞卫生。”
郑兰香赶紧拉女儿手,姜姝引回头看她一眼,转身回房。
沙发这边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电视里的声音落在耳朵里无比清晰。
“姐生气了?”
“没有没有。”郑兰香干笑,朝谢寅喊道:“小谢,你去陪陪小引吧,看这丫头又耍什么牛脾气了。”
谢寅本就要去,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敲门进去。
房间里,姜姝引趴在床上玩手机,听敲门声就知道是谁:“进来吧。”
谢寅进来后就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面色淡然,唯独那双眼深邃动人。
姜姝引把双手叠在下巴下面,歪头看着他:“感觉你变化不少,脸更...符合人的审美了。”
谢寅低眸轻笑:“面由心生?这具身体死亡时大概有长时间的心理问题,导致面部肌肉扭曲狰狞,我模拟是完全继承了这点,随着体内细胞的不断调整,大概是还原了他心理健康时的样子。”
他的眸光停驻在某处,姜姝引看过去的瞬间,脑中仿佛看到了天上的星河倒向流转,一齐向宇宙的源头汇聚。
姜姝引使劲摇摇头,刚才像是晃了神。
旁边轻轻地笑声传来,谢寅用手背撑在耳下看她:“看到宇宙中心的黑雾了吗?那才是我的全貌。”刚才给她看的,相当于自己的照片。
“......”
尴尬了。
她刚才完全没注意到中心的黑雾,光顾着看那些会发光的星体运动。
.......
客厅那边气氛缓解不少,又聊起来了。
长辈们过年谈论的话题无非就是孩子的成就,回忆过去,身边的变化三个核心。
郑梅香隐晦地提起家里这些孩子,她刻意压低声音:“都哪来的?打死我都不信是亲生的。”
几个孩子动了动小耳朵。
郑兰香傻笑:“我也不清楚,小引怎么说我就怎么听,那么较真干什么,有这些孩子在,小引出去忙,家里也有人陪着我。”
这么多孩子,得花多少钱养啊?
当着孩子的面,郑梅香有些话也不好说,就问起工作的事:“听说这边也不好找工作,小引能安排吗?要是不能一家四口人总不能住这吧?”
钟大庄瓜子也不磕了,等着郑兰香说话。
钟平钟安也是,他们是觉得工作可以放一放,得先解决住的地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这事郑兰香隔三差五地问女儿,可没有就是没有啊:“你们也别问,没说就是没有,催急了大家都心里都落不着好。
这事不好办,你们要是没地方住,咱们就先回村里,找德贵叔要说法,人还在,家没了,这算什么事?”
提到这个地的事,钟大庄也是气不打一处来:“必须回去,我家房子是真倒了,还是他给我弄倒的,宅基地没了,那我名下的地呢?户口还没迁走就把人不当人了?”
“那咱们初几回去?”郑兰香惦记着回去扫墓。
清明没回去,过年再不回去对不起死去的爹娘,晚上觉都睡不好。
钟大庄心里盼着回去,但他没车又没钱:“初几都行,你们安排。”
郑兰香:“那就初二吧,早点解决好,小引单位有解决不了的事,还要打电话给她叫过去帮忙,不能耽误她上班。”
姜姝引在房间里听到这句话,脚指头都蜷起来了,以前她妈就知道贬低她,夸别人家的孩子,现在一听她变相炫耀,还真不适应。
“我也去。”谢寅突然出声。
姜姝引微愣:“...好。”
她的车坐不下,有谢寅在,确实能帮不少忙。
两人在房间里待着,偶尔她想到什么,谢寅都能接上,哪怕不想说了,他也会保持安静,等她再次抬眸。
末世来临这一年的最后一天,姜姝引想:如果一定要找个人结婚,她会选谢寅。
因为她需要的时候,他一直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