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和柳在杨莹的撺掇下终究没有抵御住那翻腾涌起的见面之念;
好奇心起绝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她不惜要违背他们当初的诺言,豁出去了,也要寻求满足;可以理解的!不是吗?
杨和柳对“情有独钟”说:“我也在东昌,本来没想过要见面的,但缘份太奇妙,恍然间就同处在了一座城市,当初的诺言是我们一起制定的,要奔现也得共同撕毁承诺,我现在征求你的意见!你怎么看呢?”
杨莹看不得这文绉绉的方式,还没等“情有独钟”回复,就在一旁向杨和柳翻起白眼,嗤笑着说:“文人就是啰唆,约个面而已,噼里哐啷,绕来绕去,这得多累啊!直说不就好了吗?”杨和柳笑而不答,耐心的等候着对方的回复,就在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情有独钟”回复了四个字:“期待已久。”
后面的聊天节奏就是约定时间、地点,一切都谈妥后,杨和柳竟然莫名的紧张,虚汗都溢满了面颊,惹得杨莹又是一顿嘲讽。
杨莹也亢奋不已,声称明天由她冒充杨和柳,想到那恶作剧后的快乐,竟然比杨和柳还期待。她心道:“这场戏一定要好好演,既是帮小妹,也是对我演技的考验。”心中的紧张更甚,好像明天就要去参加考试一般。
且说第二天,此时正值金秋时节,杨莹、杨和柳,姐妹二人,穿上了同款范思哲品牌的T 恤,也不觉冷,下身都配一条紧身牛仔裤。更将她们那妙曼的身材修饰的亭亭玉立。她们不愿带随从,可杨威豹还是让秘书和一名安保开车跟了上去。
当杨莹、杨和柳两个同款美女袅袅婷婷的出现在重集镇达亿广场时,引来了路人纷纷侧目,引起了广场人流的小堵塞。
杨莹跑去广场的星巴克找了个醒目的位置坐下,点了杯咖啡慢慢喝着,杨和柳却披着一件防晒衣隐在另一旁,但相距不远,邻桌的谈话内容可清晰入耳。
片刻,一个身穿正装的青年男子急步赶来,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男士西装,里面是白色衬衣,笔挺的西装衬托得身形愈发挺拔,蓄着一头短发,眼睛深?有神,鼻梁高挺,嘴唇性感,当这一切搭配在一起时,犹如上帝巧夺天工的作品。
能正装出席,想必他定有重要会见。
青年男子进了星巴克后开始纵目四顾,杨和柳心下一紧,难道就是他?心下有些激动,犹如挖了很久的宝物,终于露出了雏形,心跳如擂鼓一般,清晰可闻。
青年男子扫视一圈,由于杨和柳坐的位置隐蔽,男子眸点还没来得及扫描到这里,就被杨莹的T恤吸引,只见他深吸了口气,缓缓走向杨莹,只在杨莹前面站定;杨莹仰首与他眸光短暂相接后,迅速移开,心底不禁叹息:“好标致的男子。”却也不失礼貌,主动冲男子一笑。
男子回应一笑,眸底有些疑惑,抬头又左顾右眄起来。
杨和柳心下了然,洞悉是男子与杨莹眸光相接时看出异样,顽皮之心顿起,将防晒衣的帽子迅速扯上头顶,低眉沉眸吸吮起杯中饮品。
只见男子撤回眸光后,再次确认了杨莹身上的T恤,轻咳一声,驱走那丝紧张,开始试探着询问:“你是“编辑撞缘”吗?”杨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下却已经骂开了:“杨和柳那个死丫头,金屋藏娇啊!要不是我撞破,不知道她还要瞒到什么时候?”抬头冲那男子故作羞涩的道:“是的,你是“情有独钟”吗?”
那男子猛然一愣,有些失望,他的所有面部表情却尽收杨和柳眼底。心下不禁有些得意。
那男子听了杨莹的回答后,却还是没有坐下,又试探着吟了句诗:“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杨莹听到了,也听清楚了,忖道:“难道这是他们约定的接头暗号?且看我表演。”心下也不禁为自己的恶作剧,颤动起来,故意做仰头思考状,随即吟道:“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男子听了杨莹的回答,轻声说了句:“打扰了!”转头就走,不带任何留恋。这可急坏了杨莹,大声冲着男子背影喊道:“喂,你回来!”却乐坏了旁边的杨和柳,双肩抖个不停……
男子缓转身,愕然凝视杨莹:“姑娘有事吗?”杨莹有些恼羞成怒:“我都承认我是“编辑撞缘”了,你还走什么?”男子嗤笑一声:“姑娘别开玩笑,也许是巧合吧!但我敢肯定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对不起!打扰了,再见!”径直转身就要走远。
杨和柳忍不住站了起来,望着他的背影往前走了几步,吟出了下半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那男子霍然转身,运眸四处张望,最后将眸线点停在了穿着银白防晒衣的杨和柳身上,急走几步在离杨和柳相距五步左右的距离停下,凝眸投向杨和柳,在双方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两人都不觉心下一震,眼神交汇的区域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击穿了空气,拖曳起长长的尾巴闪耀在半空中。
那男子满脸惊喜,心下笃定的想:“这眼神才是我曾领略过的电波。”慢慢的又吟出诗一首:“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杨和柳略一沉吟道:“且行且忘且随风,且行且看且从容。”
杨莹已经忍受不了这种老套的接头方式,在旁边大声抗议:“死丫头,你给我过来,谁让你出来的?我都还没演完呢!”
那男子和杨和柳相视一笑,伸出手:你好,“编辑撞缘”!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的真名叫钟大志。”
杨和柳也伸出手和钟大志轻轻的握在一起:“你好,“情有独钟”我的真名叫杨和柳,见到你很高兴,那边那个“影后”是我的姐姐,杨莹。”
钟、杨二人一番吟诗相对,现下又亲密握手,陌生感正慢慢消褪,都在将那个文字间相识相知相谈的所有印象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形象上套,慢慢的合二为一……虽略带拘谨,但有杨莹这“影后”级的表演家在旁插科打诨,他们都会很快适应的。
二人踱走到杨莹旁边刚坐下,杨莹就开口了:“帅哥,我刚刚都承认了我是“编辑撞缘”为什么你掉头就走?我哪里露馅了?”
钟大志笑而不答,杨和柳却是嗤笑出声:“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肯定是你电影看多了。”
杨莹回应了一个白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分明就是舍不得我整蛊他!”杨和柳不置可否,钟大志补充道:“是眼神,因为我曾经在此处碰过她的眼神,你的眼神里没有我需要的东西,就算你能吟诵出全诗,我也不会信。呵呵!”
杨莹有些失望,这不是她昨晚脑海里排练过的剧情,但她很快又找到新的话题:“帅哥,你也姓钟吗?”
钟大志愕然点头,杨和柳却低首偷笑。
杨莹嘀咕道:“这姓钟的总能看穿我的演技,没劲!你们聊吧,我去旁边坐会儿!”说着往邻桌而去。
没有了杨莹的调剂,二人有短暂的沉默,钟大志正打算卖弄他的幽默说个笑话来缓解气氛时,杨和柳却抢先开口道:“我们聊个有争论的话题,你认为人性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钟大志沉吟片刻道:“我觉得你这个提法有偏颇,说到性本善和性本恶不得不提到孟子和荀子,他们师出同门,但却得出两种不同的概念;但孔子也没给出答案,只提到了,习相近,性相远;若单从对儒家学派的贡献来说,孟子的贡献更大,主要有三点,一,孟子将“仁”发展到了“义”孔子说,杀生成仁,孟子曰,舍身取义,孟子将“仁”发展成“义”表明他更注重对人外在行为的评价。二、孟子推行“仁政”打通了学而优则士,他将孔子的伦理思想演化成了一套政治构想;自封为王者师;这才有了后面的科举制度和独尊儒术的基础。三、关于性善论;性善论是以道德为基础的政治必然是专制政治,他的这个论理有些一厢情愿,他认为人性都是善的,要求王权要修习自身品德,善待众生,常有恻隐之心。要民众将“皇上吉祥,皇上仁慈”挂在嘴边,来提示王权修身。这一套理论其实就是提倡的弱势文化,等、靠、要,祈求王权的恩赐,奢求王权的道德规范,遇到开明的王权可行,如果是遇到暴君,那他这一套理论还有市场吗?就像朱元璋就特别不能容忍孟子;甚至扬言,如果孟子生在他的朝代定要杀无赦。
再说荀子的“性恶论”,荀子的臣道曰:从命而利君谓之顺,从命而不利君谓之谄;逆命而利君谓之忠,逆命而不利君谓之篡;不恤君之荣辱,不恤国之臧否,偷合苟容以持禄养交而已耳,谓之国贼。
就是妥妥的讨好王权。
孟子还有气节,虽然喜欢用道理当真理;但到荀子时已经是极力攀附王权了。
荀子认为人性是恶的,要求王权以严苛的法治来对民众加以约束,如果严法和专政制度结合在一起那就是对民众血淋淋的盘剥,这也是法家的起源;荀子的弟子中,韩非子和李斯就是法家的代表,但秦朝最终二世而亡,不也是最好的证明吗?
所以说到性善论和性恶论都是那个时代的思想产物;
具体到人性,我认为告子的说法更靠谱点:人性如同流水,挖开东方则向东流,挖开西方则向西流。”
钟大志将鲍老师的理论加上自己的领悟全部表达了一遍。
杨和柳听得频频颔首,待钟大志说完告子的理论后却又故意用孟轲的话来反驳:“人性如同流水,流水不分东西,但也不分上下吗?”
钟大志哈哈一笑:“鲍老师说过,孟子的这个言论要改一个字:人性之恶也,犹水之就下也,人无有不恶,水无有不下。”
杨和柳 嫣然含笑,补充道:“黑格尔关于性善性恶也有过评论,他承认无法从事实上证明性善或性恶,说性善性恶都对,当说性善时提出了一种伟大的思想,当提出性恶时提出了更伟大的思想。”
钟大志频频颔首:“ 客观。”
钟、杨二人从文字上的辩论变成了语言上的应和,两人心下都非常酣畅淋漓,已经完全将线上和线下的形象重合,再也不是抽象的网聊头像了,而是面前这个活生生的人。
杨和柳突然问道:“你后悔我们撕毁当初的诺言,在线下相见吗?”
钟大志顿了顿,慢慢吐了口气,凝视着杨和柳的眼眸道:“说不上后悔,我之前确实克制过,那时我认为,只要我们在线下一见面,就跟现实中的朋友没有什么区别了,有了世俗的各种资源加持,比如,容貌、阶层、认知等等,就没有了纯粹的精神畅聊的那种感觉,纯净水里加了矿物质那就成了普通的山泉水,不足为奇;但是上次在这个地方跟你眼神碰撞后,我就变得有些贪婪,之前的坚持就有些动摇。就像你说的缘份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不以人的意志力转移。刚开始见面时,真的有些拘束,有想表演的成分,但一番交淡后,那种感觉消失了,好像我们就是认识很久的老朋友,可以像之前一样无所顾忌的畅谈,也不用去刻意观察你的脸色变化,这种感觉很好。你呢?”
杨和柳扬起嘴角,露一排整齐的白牙道:“我想说的都被你说完了,我也是这种感觉,但我没想到你的语言表达和文字词汇一样丰富,不光能用文字叙述出来,语言的表达能力也毫不逊色。”
钟大志面带微笑,谦虚的说道:“我最近专门练习过,如果是之前,可以写出来,但绝对表达不出来。”
二人这一通畅叙,可急坏了旁边的杨莹,嘟着嘴过来打岔道:“你们这之乎者也的聊什么呢?不应该是风花雪月吗?”
钟大志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提出要请她们吃饭,杨和柳摇摇头拒绝道:“吃了你这顿饭,就如你所说,纯净水里加矿物质,和山泉水没有分别,有了杂质。那还叫纯净水吗?”
钟大志深有同感,不再强求。
言罢,杨和柳和杨莹姐妹二人,转身准备离去,临别时,杨和柳又吟到:“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钟大志沉思片刻后回应道:“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思君若汶水,浩荡寄南征。”叹了口气与杨和柳挥手而别……
杨莹站到外面搜寻到秘书和安保,向他们招招手,到了停车场,四人各自上车,返回了天庭五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