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韩东把车子从车库里倒了出来。等夏梦上车,慢慢启动去往公司。
一路信口聊天,百无禁忌。往日挺枯燥的路段,盎然生机。
新婚的感觉。
结婚那么久的时间,两人好像刚感受到这种难舍难分的牵连。
车子停在了东胜门口。
夏梦要下车之时,转目:“等会路上开车慢点。”
她想跟韩东多呆一会,有可能会的话还想一块吃中饭,一块去一些早就计划好始终没时间去的地方游玩。可眼下公司的形势,注定了忙碌,加工厂的工作也非他不可。
韩东答应着,目不转睛。
夏梦瞥了眼自己始终被抓着的手,低声道:“已经迟到了。”
韩东不舍松开:“我中午再来找你。”
“不用,这么远,来回跑什么。”
“对了,你今天如果路过药店,顺便帮我买点上次用的那种药……”
看她越发不跟自己对视,扭捏。韩东转而就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拍了拍额头,略有点懊恼:“怪我,昨天忘了这茬。”
呆了会,他微微摇头:“小梦,那种药不能多吃,对身体没一点好处。”
“那怎么办啊,万一……”
“没那么巧吧。”
夏梦瞪了一眼,拉开了车门。
韩东笑道:“别多想。”
夏梦脸上一红,摆手让他赶紧走。
阳光初升,打在她那张白净无暇的脸上。
暗自吐了口气,克制着下车冲动,匆忙倒车离开。
原地,夏梦站了会,直到眼睁睁的看着韩东车子拐弯消失,才转身去往公司。
她也觉得应该没那么巧,上次俩人同样没有安全措施,不也没出问题么。
想是这么想,夏梦心底里还是怕那个万一出现。
……
她怕,韩东同样也怕。
他这方面跟夏梦想法一致,甚至,他比夏梦想法还要更直观。
这跟他从小生存的环境,以及经历过的一些事有直接的关系。
在很多人眼里,世界是白的。韩东所经历的,却基本都是黑暗。
这种想法偏激,短时间根本没办法进行调整。可能,三十岁,四十岁的时候会有改变,谁说的了。
哪怕将来迫于长辈的压力,他也绝对只会在没有选择余地的时候才考虑孩子的问题。
现在,他跟夏梦也才都二十几岁,不必要过多琢磨。
到达加工厂,韩东简单安排了下工作,电话响了起来。
魏川平的。
也就是东胜目前最大的股东。
韩东近些天接到过他不少电话,全都是询问公司发展的事。
两人私交尚可,但毕竟牵扯太大,韩东不得不事无巨细的一一跟魏川平解释。
办公室内,示意黄莉先出去,他拿着手机走到了窗台前拉开了窗帘:“魏叔叔,我这还在想办法,您再给我一个月时间。”
魏川平笑呵呵道:“我又不是兴师问罪,别这么说。”
韩东点了支烟:“那魏叔叔还有别的事么?我等会还要去见个客户,改天请您喝茶。”
魏川平沉吟了片刻:“小东,我是觉得如果实在没办法,不如考虑摒弃掉这一块业务。从头再来嘛,没什么,做生意就是这样,有得有失。当然了,具体怎么做还得看你,叔叔我也就提个建议。”
韩东转念,思考着他这么说的用意,试探道:“我也这么想过,但东胜将来想发展。这块业务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能丢。”
魏川平道:“是这么着,一个朋友知道东胜现在的处境,找人跟我接触了下。开的价格挺合适的,就算是加工厂巅峰时期,也无非这个价。我考虑的是,机会很难得。你自己应该也明白,现在能翻身的概率不大……错过这次机会……”
韩东无奈:“魏叔叔,您当初信任我,才投资东胜,我尊重您想法。如果您真有这方面意向,我全力配合。”
不得已的办法。
在屡次三番的谈判碰壁后,韩东很清楚意识到加工厂危机的诡异之处。
百分之十的概率翻身,他自己敢赌,却赌不起。
冒险精神不是每个人都具备的,魏川平跟夏梦的意思都是求稳。夏梦是想把这块烂摊子弄出去,回笼部分资金。魏川平是想收回当初投资的部分,不明说也是这意思。
如果跟夏梦关系僵持的时候,韩东或许会固执己见。
现在有点做不到。
正如魏川平所说,撑下去,有可能把整个东胜都拖垮,风险太大。
“魏叔叔,这事见面聊吧。”
“那行,你最近有时间的话联系我。我做东撮合一下,你跟对方好好谈一谈收购事宜。”
韩东连对方是谁都没力气问,心不在焉挂断。
很不甘,他一手弄起来的加工厂最终归属是要打包出售。这跟他性格是截然相反的,迫于外力又不得不学会妥协。
身后,黄莉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文件:“韩总,您要的东西。”
韩东回神翻了翻她刚放在桌面上的文件,一份调查数据。
这几天大家都在忙,明知道无用功的情况下也在努力寻找机会。这份数据就是黄莉托人弄的一些东阳市加工厂的具体联系方式跟经营状况。
黄莉看他不说话,去饮水机旁倒了杯茶:“韩总,金盾安保那边我觉得有机会可以试着去谈一下……”
韩东往日听到这些会很感兴趣,但今天,随意摆手就拦住她继续往下说:“小莉,事放一放。这两天抓紧配合财务统计清算一下资产。”
黄莉诧异:“怎么了?”
“改天开会的时候再跟你详谈。另外,等会通知秋姐来我这一趟。”
待她离开,韩东有条不紊的又接连打了几个电话。
方向如果定在加工厂易主,就太简单了一点。那些不必要的工作,自然需要放一放。
不过是简单之余,心里空落落的,找不到落点。
这种情况下,多方的压力和建议,让他不得不考虑大多数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