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不武激动地站起身，他忍受不了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您还不打算对我坦白？”
白无求默不作声。
“我是器纹学院的代理院长，我有权利知道这件事。”萧不武立在白无求背后，双手摊开，循循善诱道：“我还是您的学生，我更有义务知道这件事啊，白师！”
白无求仍是一言不发，萧不武无奈之下也背过身去，垂着头，好不丧气。
“我.......”
白无求终于开口了。
“时间大概有多久我自己都记不得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庚金族人。”
明明他们置身在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院子里，可白无求站在那里就像立在了绝巅之上，他双眼微眯，看向远方，眼神逐渐迷离，陷入了尘封多年的回忆之中。
“不谈古老的八大源族，光是次源族，普遍有个毛病——把自己看得太高贵，把血脉看得太重，认为自己比普通人血统优越，优越到足有好几座山那么高。”
杨修现在对这句话还没有深刻体会，可萧不武却表示白无求说的句句属实。当血脉到了次源族那个份上，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可一旦长时间接触后，你就会发现他们骨子里刻着高傲。
“另一个毛病，就是固步自封，在自己的一隅之地，维护族群，好像生怕别人把他们的血脉抢走了、淡化了。”
说到这里，白无求不禁扼腕叹息。这样做的确保证了血脉的纯粹，但是封疆锁族，却也极大的限制了次源族的发展。
“他们除了每一代会派出几个年轻一辈出来‘行走’外，全部族人深居简出，以至于世人找不到他们的住所，寻常族人想要从族群中出来历练，难如登天。”
“而我，不算是寻常族人，获得了‘行走’资格，但是这一走，我就没想着再回去。”
“世人皆知我痴心于器纹的研究，还得了个器柱的名头，可是我自己知道，这得益于我的庚金族血脉和古老的次源族知识，所以我在器纹一道上，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白无求自嘲一笑，这是他的幸运，同样也是他的悲哀。
杨修突然想到，白无求当初炼制了白求让，他就惊叹于白无求巧夺天工的技法，现在来看，应该也是得益于庚金族的特殊炼金天赋。
“在器纹一道上，我与众多志同道合的幻纹师一同研修，可这样的行为在庚金族看来，却是丢了他们的面子，说我让庚金族的脊梁弯了下去。”
“为什么？”杨修对此有些不解。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没有血脉的普通人不配与我庚金族人为伍，做朋友都算是他们高攀了，一同研修？甚至有时候我还要去请教他们？哼，白无求把庚金族的脸都丢光了。哈哈哈哈。”
杨修心道，这未免太过分了，几乎到了有些变态的地步。
“不过这些年来，他们这个臭毛病倒是改了不少，好像是因为我被封了器柱的名号之后吧，可笑可笑。”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打算回去，庚金族也就彻底把我逐出族群，我在外也从未宣称过自己是庚金族人。”白无求道，说到这里，他突然看向杨修，“直到前几日，我们在莫统领的府上遇到了那个年轻人。”
“锦昊？”杨修道，自称为庚金族的年轻人。
“嗯。”白无求点点头，“一见他，我就知道，次源族换代了，不然不会有‘行走’现世。”
“等一下。”萧不武打断了白无求，“我还是不明白，既然您已经被逐出了族群，他们为什么还要针对您，甚至要毁掉您这一生的心血？”
“因为我是老族长的儿子。”白无求解释道：“而次源族换代的意思就是换了族长，从我走后，这一代的族长应该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吧。哦不，他现在可是贵为次源族族长，身份比我尊贵了不止几个层次，可不能再说人家不成器了。”白无求笑笑。
“所以这是一场，弟弟向哥哥证明，自己比哥哥更强的游戏？”杨修摸着下巴，从白无求形容他弟弟的口气来看，他这个大胆猜测并不是无稽之谈。
“我那个弟弟，从小一直被我压一头，知道我彻底离开后才抬起头来，如今当上了族长，自然是想要让我看看他现在的能耐。”
白无求仰起头，眼神复杂，没想到自己多年的心血最后会毁在自己的亲弟弟手里。
“皇朝就这么答应了他们的条件？”杨修问向萧不武，虽然目前为止都是他们的猜测，不过这些猜测有条有理，已经十分贴近事实了。
萧不武沉吟了一会儿，道：“想要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解散我们赤帝城贵族器纹学院，除了当今圣上外，几乎没几个人有这么大的权利。”
“因为这几年白师归隐，器纹学院又得不到重视，能得到的皇朝支持越来越少，所以学院学生出彩的也就越来越少。
他们借着这个理由，说我器纹学院浪费皇朝资源，要重组器纹学院，其实说白了就是找个理由罢了，器纹学院为什么越来越没落儿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所以他们也就提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要求，如果达不到，说是要重组器纹学院，以正风气。可毕竟赤帝城四纹学院缺一不可，器纹学院不可能彻底消失，实际上，就是要瓦解白师的心血。”
杨修沉吟了一会儿问道：“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
“他们要我们拿出点成绩来，今年的天璇大比，至少要有十个人进入第三轮的个人赛；而这十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冲进前十名。”
“今年四阶的学生只有玉绯一个丫头，可那丫头不擅长个人单打独斗，所以很难在个人赛上取得成绩，能进前五十就很不错了，更别提前十了。”
听完这个要求，第一个条件还好说，可这第二个实在困难。
杨修抿了抿嘴唇，一扭头恰巧看到白无求一脸希冀的看着他，他冲杨修笑笑：
“学院没就没了吧，我这辈子丢的东西太多啦，不差这一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