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音眨了眨眼睛,觉得“王柔”这名字听上去有些耳熟。
顾珩出言提醒:“照她所说,那她应该就是王贞的隔房堂姐。”
也就是原本与陆承舆有婚约的那个人。
姝音哦了一声,陡然想起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脱口问道:“她不是死了吗?”
顾珩也皱起了眉,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出人意料的发展。
庚辛立马解释起来:“这一个月来,我们的人顺着岑琴这个人往下查,却怎么都查不出她与厉雍的关联,我们便推测,岑琴可能是她冒用的身份。”
岑琴其人,倒是真实存在的,乃是京畿源县浦头村人士。岑家是当地有名的地主,家境颇为殷实,只这岑琴在家里过得就很一般了。
大邺建朝之初曾有过一次大规模的宫女采选,照岑家的家境,本可以交银子了事,家里的女儿就不用参选。可岑琴是原配之女,继母刚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她打发,还连嫁妆都省了,自然乐意把她送进宫。
然后,王柔就用了某种手段顶替了岑琴的身份。
“她自己可有交代清楚冒名顶替的细节?”顾珩问。
庚辛摇头,回道:“她不肯说。想来真的岑琴早就被她害死了。”
姝音还是不明白,问:“王柔为何要诈死,还扮作采选的宫女进宫?”
据她所知,王家虽被抄了家,但先帝并没有把他们赶尽杀绝。就像陆家一样,虽不复从前的风光,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
王柔是女眷,又和陆家有婚约,就算王家真倒了,对她的影响也有限。何苦费这么大的劲儿顶替别人进宫做宫女?
姝音觉得这怎么都说不通!
王柔她是不了解,但王贞她是接触过的,那眼睛可是长在头顶上的。像她们这样从小锦衣玉食的高门贵女,真的能放下身段进宫做伺候人的差事?
顾珩也觉得这里面疑问重重,这王柔若是那么早就蛰伏在宫里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姝音轻轻勾了勾顾珩的小手指,一时兴起道:“不如我们去见见她?”
顾珩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反正他也想亲自去辨别一下这人说的是真是假。
玄衣卫,秘牢。
姝音这才知道宫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有些好奇地往四周张望起来。顾珩好笑地看她一眼,牵着她去了窗明几净的正堂。
关押犯人的刑房对姝儿来说还是太血腥了些。
须臾,稍微拾掇了一下的“岑琴”就被带了上来,绑着手脚,跪在堂下。
姝音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就是这个人,利用了她的珠珠!
“你说你是王柔?”姝音问,声音冷得无一丝温度。
岑琴听到女子的声音,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到姝音,脸上立马浮现出蚀骨的恨意,“独棘藓怎么没让你一尸两命?”
姝音却望着她笑了,淡然道:“看来你是真的很恨我了!”
岑琴的眼神里满是怨毒,“当然了!你的前夫可是与我定过亲的。若不是我家道中落,怎么会轮到你嫁给他?”
姝音哦一声,顺着她的话问:“所以你给我下毒是因为陆承舆?”
岑琴不说话,只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姝音不躲不闪地迎着她的视线,细细打量起眼前的人来。她脸上、身上的血迹虽然被清理过,却仍可以看出她这段时间应该没少受刑,整个人形容枯槁,但她的五官模样还是能隐隐看出和王贞有两分相似。
姝音哼一声,故意道:“你说自己是王柔就是了?她可死了好多年了!”
岑琴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后仰着头把王家的情况里里外外都说了一遍,以证明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王家人。
姝音的笑容越发有些不屑,“王家可是前朝大族,他们家的情况众所周知,你说得这些可没什么特别的。”
“我就是王柔!”岑琴的面容有些扭曲,咆哮道:“我如今被你们抓住了,等着我的是什么我很清楚,我就想以自己本来的身份去死!”
姝音哦一声,语气淡淡的:“看上去你很为自己王家女的身份骄傲嘛。不过你现在承认是王柔,整个王家都要给你陪葬呢!你就不考虑他们了?”
谋害皇后,诛三族都是轻的!
岑琴放肆地大笑起来,不以为意地说:“我管他们死活!反正我们长房已经没人了,其他人若被我连累,那也是他们活该!我父兄过世后,他们就逼我去陆府退了亲,一心想把我送与人做妾以攀上大邺的新贵。”
说到这里,岑琴对着姝音轻蔑一笑,“你们这些从北境来的乡巴佬,腿上的泥点子都没洗干净呐,还想让我做妾,你们也配?”
姝音并不被她的态度所扰,扮出大惑不解的样子:“所以你就死遁了?不过你这种高门贵女为何要进宫来做宫女?远走高飞不好吗?”
岑琴恨恨道:“你以为女子独自在外很好生存吗?况且王家人还一路在追踪我的下落,我好不容易才逃到京畿附近,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欲寻死的岑家大娘子,她不想当宫女,我又需要一个藏身之处,然后我就代替她入宫了。”
“那她本人呢?”姝音问。
岑琴有些不耐烦了,“我哪儿知道,逃到外地嫁人了吧。”
姝音把她说的这些又想了一遍,勉勉强强能圆得过去,只不过……
“你手上的独棘藓是从哪里来的?”姝音当然不会忘记最重要的问题。
岑琴皱了皱眉,含糊道:“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姝音嗤笑:“你离家出走带这个做什么?这毒只能针对孕妇,可防不了身!”
岑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心虚的表情,却梗着脖子道:“这毒可是我娘整顿后院的法宝,我离开家当然要带着,有备无患,总能派上用场的!”
姝音不再与她纠缠这个问题,转而说起陆承舆,“照你的说法,你给我下毒是因为陆承舆。你既然这么爱重他,为何离家后不去寻他?你的堂妹王贞在要被家里送去做妾时都能求得他的庇护,你作为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他不可能袖手旁观吧。”
岑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扬声喊道;“我就是王柔!你们的人不是在我的屋子里搜出一封信吗?那就是陆承舆在我们定亲时写给我的,我这么多年都一直带在身边,足以证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