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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沦陷(1 / 1)


姝音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但她的身子就跟定住了一样动不了,垂着脑袋目光也不敢乱看。

顾珩在屋内环视了一圈,看到矮几上放着的袍子,低声道:“你先换衣服,换完我们再说话。”

姝音呐呐嗯了一声。

顾珩的眉心动了动,觉得她似乎一下子又柔和下来了,面对自己时的疏淡和防备也减轻了些许。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内心一下子激动起来,很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不过,在她还没有松口说原谅自己之前,他不能再吓着她了。

顾珩努力控制着自己心下的躁动,勾着头在她耳边讲:“你就在这里换吧,我去屏风外面。”

姝音咬着唇,没有动作。

顾珩掩唇咳了一声,补充道:“放心!我会转过身的。”

姝音并不觉得他会那么没品偷看自己换衣。

只不过,这屋子又没多大,也没有严实的隔间,让她就这样大喇喇地更衣还是有些别扭的。可一直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她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就开始脱衣服,外面的几件是一定要换下来的,可里面的小衣和亵裤她宁愿湿着也不好意思脱掉,只用布巾吸了吸水。

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之声,让顾珩有些心猿意马。就算他再怎么默念佛经,一些旖旎的画面还是不肯从他脑子里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姝音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好了。”

顾珩嗯了一声,下颌微微咬紧,“那我回头了?”

“……好。”

顾珩回过头只看了一眼,就艰难地别开了视线。

雅间准备的黛绿色丝质长袍很是宽大,也能遮到脚踝,但袍子里侧没有任何系带,只在腰间外部松松地挂着一个腰带。

姝音为了防止袍子敞开,把腰带系得紧紧的,无意识更加凸显了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丝质面料又很贴身,所以袍子虽宽大,依然会在走动中显露出身形的线条。

顾珩把竹榻上的薄衾递给她,垂着眼睛道:“披着吧,别着凉了。”

姝音接过来,也把手边干净的布巾拿给他,“先擦一擦吧。”

知道她还关心自己,顾珩开心地笑起来,眼底都闪着细碎的光芒。

看着他这个样子,姝音也不忍心再拖下去,决定直言不讳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陛下的心意我都了解了。”她的声音有些缥缈,但一字一句都很清楚,“也不再怪您之前在我面前隐藏身份,那种心里压着秘密又无从开口的心情我很理解,我知您不是有意要骗我。”

顾珩眸子里的笑意更深,情不自禁拉住她的手,“姝儿,我们以后好好过吧。等明年开了春,我就接你进宫。”

姝音才和离不久,他也刚在元宵宴上说要给那人守孝,是以今岁封后有些不妥。不过他也可以慢慢筹划起来,等明年出了孝,就让姝音堂堂正正地入主中宫。

姝音抬眼看了他一眼,用力一挣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顾珩的手骤然一空,有些不解地望向她。

姝音的心猛地一痛,含泪摇摇头,“对不住,二叔。我要食言了,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顾珩怔了一下,随即又想到萧钺与他说的那些,认真解释起来:“如果是因为后宫那些女人,姝儿不用担心,她们于我来说只是摆设,纳她们并非我所愿——”

“不是这样的。”姝音打断他,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确实很介意你的这些女人,但我也相信你现在对我心意,我只是对以后没有信心罢了。”

二叔现在对她固然是一心一意,可以后的事又有谁说得准。他毕竟是皇帝,难道还能苛求他和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果自己的心里没有他,或许还能忍受他以后有别的女人,就像陆承舆纳妾一样,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花无百日红,帝王多薄情。只要一想到他往后可能会宠爱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子,她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利刃一刀刀割开,疼痛入骨。

到那时,过往的一切美好只会被反衬得更加残忍和破败……

她不想那样,也不想变成为了争夺男人宠爱而活的那种女人。在陆家过得不好,她还有脱身的机会;可进了宫,她的后半生就只能困在那里了。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不如趁现在她沉溺的还不深及时回头,也好过将来后悔!

她仰起头,不让自己的泪水落下来,强撑着展开一个凄楚的笑容,“二叔,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吧。你对我所有的好,我会一直记在心里。往后一想起来,永远都会觉得美好!”

顾珩的神情一僵,眼底的亮光一点点退散……

他想再解释些什么,可言语的苍白让他无力全然诉说出内心的感受。

自己又要如何向她证明以后?

--

顾珩自那日回去后就病了。

不到两日,朝里所有人都知道陛下龙体抱恙,似乎还挺严重,有一日甚至都缺席了早上的常朝。

这对素来勤勉政事的永安帝来说很是不寻常。

朝里上下对此事甚是关心,就连大大咧咧的魏庚都注意到了,晚上家里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不禁担忧起来:“陛下也不知怎么样了,外面都传是旧疾复发,他以前在战场上大大小小受过不少伤,也不知这旧患有多严重?”

徐大标顿了一下,回忆起过往叹息了一声:“我记得庆阳一役他还为先帝挡过一刀,那时候真凶险啊,那一刀堪堪从他左胸侧擦过,要是再偏一点,可就没命了!”

姝音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捏住筷子的手也微微发颤。

虽然只是以前的旧事,却依然让她胆战心惊。

“可不是吗?”魏庚抿了口酒,不平道:“他那时伤得那么重,在营里整整躺了一个月才起得来身。结果先帝不仅没奖励他,还把战事的失利都归到他身上,伤好后还罚了他二十军棍!”

“凭什么?”姝音冲口而出,小脸被气得通红。

徐大标、徐珍娘和魏庚据是一惊,有些怪异地看向她。

“宝儿,别气,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况且陛下早已御极,也算苦尽甘来了。”徐珍娘劝道。

徐大标捋捋胡子,乐呵呵道:“宝儿这点最像我,有正义感!”

姝音知道自己刚刚失态了,可事情一旦涉及到那个人,她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办?

她似乎比自己想象地沦陷得还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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