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舆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把话说得再明白一点,“就像其他夫妻那样睡在一起。”
姝音一整个愣住!
这人在发什么神经?
陆承舆怕她误会自己仍旧不愿与她行房,神色不自然地解释:“大伯母刚过世,我们还是要守几个月的,这期间不宜敦伦。但我们毕竟是夫妻,睡一起也没什么。等丧期过了,我们再……”
夫妻你个头!
姝音用力甩开他的手,一双杏眼闪烁着愤怒的火焰,把今晚早想说的话说了出来:“陆承舆,你是不是有病!”
陆承舆僵了一瞬,随即又长叹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哄意,“姝娘,你年纪比我小这么多,我之前都拿你当小孩子看,有些事确实做不到。但现在不同了,你是我的妻,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姝音大概明白他想要弥补什么,心中无一丝波澜,只觉得莫名其妙。
但有些事还是不吐不快,“陆承舆,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的妻,可你真有当我是你妻子吗?陆琴在大庭广众下无端指责我的时候,你有维护我吗?”
陆承舆皱眉,不明白她为什么还揪着这件事不放,声音也冷了些,“大妹妹悲伤之下的几句气话你何必如此不依不饶?她现在正难过,你这个做二嫂的就不能多忍让一点吗?”
姝音快被气笑了,“被人指着鼻子骂是杀人凶手还要我忍让?陆拓,当你的妻子要如此憋屈我可做不到!”
陆承舆心里也挂着火,但想到今天的目的,只好妥协道:“她这次是过分了点,等丧礼结束了,我让她给你赔礼道歉。”
说完就自顾自开始脱衣服。
“明儿应该有的忙,我们早点安置吧。”
姝音被他这通操作惊到了,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脸皮这么厚呢?
陆承舆刚想拉姝音去床上,就听阿满在屏风那头说道:“二少爷,您的长随找您,似乎有急事。”
他犹豫了一下,问:“有说是何事吗?”
阿满答:“好像是翰林院那边来人了。”
陆承舆立刻穿回衣服,略有些抱歉地对姝音讲:“我去去就来。你自己先睡,不必等我。”
--
夜深了,宸元殿仍然灯火通明。顾珩坐在龙案前,脸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翻开一本折子,却又无心看下去,手指一下一下点在桌面上,发出的声音沉闷又压抑,让人胆战心惊。
殿里当差的人俱都垂首敛目,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大气儿都不敢出。
钱三收到下面人的回话,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小跑着返回殿内,急切禀道:“翰林院那边得到消息就立马去找陆大人了,他现在已赶去翰林院了。陆状元手头上修订的书要得急,应该够他通宵几晚了。”
顾珩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略舒展了些。
钱三继续宽他的心,“奴婢派人打听过了,林娘子回陆府前已经派人把行李送去云回寺附近她置办的宅子了,应该是等陆大夫人的丧礼结束就会立刻过去。”
顾珩唔一声,又拿起笔在奏折上批复起来。
“她的身子如何?”
钱三满面堆笑,“应该无碍了,林娘子今儿还去城外送别母亲和舅父了。”
顾珩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个无奈的笑容。
小没良心的,身子大好了也不和自己说一声。
钱三觑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道:“琼华宫那边刚派人来传话了。”
顾珩并不怎么在意。
祝妙才去那里一日,不可能这么快就从那女人的嘴里问出什么。
想到今日被六局一司的人烦了一整日,钱三不得不硬着头皮问道:“不知陛下想让妙姑娘是以何种身份待在宫中?”
顾珩眉都没皱一下,随口道:“你看着想一个吧。”
钱三噎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想?他一个公公还能怎么想?但要是硬把这位塞进后宫,肯定也是会惹陛下不高兴的。
顾珩看他为难得紧,大发慈悲提醒道:“她不是说过要留在宫里当牛做马吗?”
钱三腹诽,人家说得可不是这个意思!当牛做马服侍您和在宫里当牛做马差别可大了!
他又苦苦思索一阵,才试探着问道:“要不就让妙姑娘在宫正司挂个职,这样送她到那位身边服侍也名正言顺,毕竟也是自家姑母,外界也只会认为她这是孝顺。”
顾珩没意见,语气淡淡,“你看着安排。”
--
陆承舆走后,姝音立马就让人把院门给关上了,并下令谁来也不许开。
随后又把阿稚叫上来,询问她在府里打听到的情况。
阿稚才十岁,一个刚留头的小丫头谁也不会防着她。再加上她嘴甜又会来事儿,出去晃这一圈倒真听到不少事。
小丫头神秘兮兮地说道:“大夫人是今儿早上被自己的大丫鬟含茵发现死在床上的。”
姝音琢磨了一下,问:“家里请大夫了吗?”
这样突然的死法,怎么也要请大夫来确认一下病因吧。
阿稚挠了挠脑袋,“这个倒是没有听说。不过下人们都在传含茵去惠宁堂禀报后就再也没出来过了,据说是因为受惊过度吓傻了,老夫人怕她乱说话就把她关起来了。”
姝音直觉这里有不妥,惠宁堂的做法倒像是在掩盖什么。
“大夫人院子里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事?”
阿稚重重点头,“澄然院的含铃姐姐跟大厨房的何妈妈抱怨过,前几天大老爷和大夫人不知为何大吵了一架,气的大老爷踹翻了香炉,害她收拾了好久。”
“还有吗?”
“二夫人和三夫人前几天也去找过大夫人,据说还拌了几句嘴。”
姝音托着下巴沉思起来。
大夫人和大老爷经常吵架,这倒没有什么稀奇的。只周氏一个寡妇,平常是很少去别人院子串门的,更别说与她看不起的三房妯娌一道。
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
“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蓦地响彻整个府邸,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紧接着,混乱的脚步声也陆续传来。原本寂静无声的内宅,顿时嘈杂一片。
姝音连忙下榻,穿鞋,沉吟片刻道:“我们也出去看看。”
一刻钟后,她们随着其他人一起来到了朱氏停灵的院子,刚刚的尖叫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穿着丧服的小丫鬟正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一阵凉风掠过,摇曳的树枝投下诡异的影子,舞动得像是被邪灵驱使的手指,仿佛下一秒就要攀上你的肩头。
陆家大少夫人打着哆嗦,强壮镇定道:“不要信口胡言,你一定是看错了!”
“没有看错!”小丫鬟声嘶力竭地嚷起来,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大夫人的眼睛、嘴巴、耳朵、鼻子突然就流血出来了。奴婢害怕!这可是七孔流血啊!大夫人的魂魄有冤屈才会这样!”
小丫鬟咚咚咚地开始磕头,“求求夫人大发慈悲,别让奴婢守夜了,求求您!”
姝音心下骇然。
前世弥留之际时的记忆陡然浮现出来——
她死前也曾七窍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