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事?”冰雪舞愣了一下,“你想听哪个时期的?”
“都可以。”“嗯......那就给你讲讲我刚来霖犀的那半年吧。”
冰雪舞望向霖犀的方向:“刚来学院的时候,我还处于一个任何人别想靠近的状态,所以基本没人敢主动和我说话,我除了冰雪贝和大长老没有任何可以交流的人,一直在独自学习,汲取知识。直到一段时间后,在学习法术时南薰主动过来请教,才开始有所接触,继而认识了这么一帮朋友。现在想来也是缘分,第一个来搭话的竟是我的表妹。”
“听你的讲述,你的朋友们一定是特别好的人。”
“是的,南薰性子活泼,风飔欢脱,俩人凑在一起就是欢喜冤家。火熠炘性子直爽,敢爱敢恨,雨漻相对沉稳寡言,俩人一动一静。碧璇是个敏感又坚强的女孩子,月晗夕是一个懂分寸,能照顾情绪的人。莺歌在我心里一直是个姐姐的存在,她很细腻,会照顾人,总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而她的双胞胎妹妹燕舞更外向,喜欢一针见血,不喜被拘束。每一个人都有独特的魅力,他们都很好,对我很好。”
“那......光羽辰呢?”“他啊,其实我和他最开始的交集并不多,都是慢热的人,要不是有其他几个人活跃气氛根本说不上话,而且有时候对他的毒舌有些无感。后来异暗魔族来犯,我第一次在战场上杀敌见了血,出现应激不适的反应,光羽辰觉得我反应太大,送我回去之后应是大长老同他说了什么,就开始慢慢转变态度。继而因人间一趟,经历了一些事,闹了矛盾又成搭档,才逐渐熟络。”
“熟络到最后发现此人竟是你曾经的未婚夫?”
“啧,你酸什么,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才被送上雪山不久就解除了婚约。”
“是嘛,你是这样觉得,他可能不这么想,没了这层关系不照样找机会接触你,连咱俩见面的那个时间段都能撞见他。”
冰雪舞脸上出现惊奇之色:“这你都记得,血逸幽,我才发现你是个这么能吃醋的人啊。”
“哼,当时要不是你拦着,我肯定现场和他对峙,让他收起那些花花肠子,看清你最爱的到底是谁。”
“是你是你,最爱你了,不要对峙啦。”“不急,我总会碰到这小子一次的,到时候让他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冰雪舞笑出声:“瞧把你能耐的,你怎么不套上麻袋给他打一顿。”
“那不行,我还是很讲武德的。对了,那个叫你主人的冰雪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提到冰雪贝,冰雪舞的笑容消失了:“她......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了,她像是换了个人,不是我熟悉的冰雪贝了。如果说一定要选一个,她就是和我感情最深厚的人,因为她陪我最久了。我和她自雪山开始认识,刚开始捡到她,还是只奄奄一息,身负重伤的小狐狸,我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了她,看着她痊愈,化为人形,她陪着我挨过了在雪山漫长枯燥的日子。可以说,我们是见证参与彼此成长的人,是最密不可分的存在。所以她虽执意认我是主人,我却早就把她当成了朋友,家人。包括下山后的日子里,她也展示着她的忠诚护主,时刻站在我身旁帮助我,保护我,照顾我。但是我以为最信任最了解的冰雪贝,到头来所有事实都在告诉我那些十恶不赦的事都是她做的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走到了现在这一步......”
“如果她最开始真如你所说的那样,现在又性情大变,或许真的可以思考她是否还是冰雪贝了。”
“你的意思是,夺舍?”“并不确定,夺舍,换魂,还有很多其他情况,而且她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到邪祟之物才是,所以不能断定下来。待我有时间翻翻古籍资料,看能不能找到她这种反常有无出处。”
“好。”“不谈这些了,我之前送你的琉璃簪有带吗?”
“一直在我的储物器里放着。”“我帮你束发吧,好长的日子没为你梳过头发了。”
冰雪舞背过身,血逸幽用桃木梳仔细梳发。
“现在凤簪凰簪变回凤凰钗,手里竟只剩下这么一个琉璃簪了。等到时候稍微太平些了,我就带你去寻稀灵地多买些漂亮簪子,天天给你束发。”
冰雪舞点头:“好啊那你到时候可要多给我变变花样。”“都依你。”
待束好发,天边已是旭日将落,冰雪舞抬手指向远方:“听别人说,失去的人会化作微风和晚霞陪着我们的,你瞧,他们一直在呢。”
说着,她拂手召出栖梧琴:“逸幽,我们来为他们合奏一曲吧。”
血逸幽拿起南枝萧,悠扬轻柔的箫声随着明亮灵透的琴音幽幽传开,传遍花海,传出血族,传到更远的每一处。
“送你的。”冰潇源将一支银蝶步摇递给血筝灵。
血筝灵方才哭累了被冰潇源送回寝殿,这会儿正靠在冰潇源的肩头,闻言抬起头。
“这是?”“我自己做的步摇,当初你送我麒麟玉佩,我一直没有回送你什么,上次还落下了,这次特意带来。”
“手还挺巧,会做发簪了。”“才学的,这是我第一个成品,可能有瑕疵。”“我觉得很好。”
“那你收着。”“收什么收,你不会给我直接戴上吗?呆瓜。”
“啊,我不会戴啊。”“插在这里就好了啊,练几次就会了。”“哦哦。”
才戴上,就见血滢急匆匆地过来:“公主,不好啦。”“怎么了滢滢?”
“方才有个人出现在血族前殿,看样子是光属性的人,后来他听到殿下和冰姑娘的合奏就去花海那里了。”
“光属性......”冰潇源略一思索,脸色大变,“糟了,不会是羽辰哥来了吧!”
血筝灵站起身:“滢滢你先去找阿霁,让他做好血族防御,我和潇源先去看看怎么回事。”“是。”
“冰儿!”
一声大喝打断了箫声琴音,两人抬眼,不约而同站起身。
冰雪舞吃惊地看着他:“光羽辰,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我若不来,你就打算一直待在血族不走了吗?”“......”
血逸幽挡在冰雪舞面前:“不走又如何?”
光羽辰咬牙:“你就是血逸幽?”
“你就是光羽辰?真是久仰大名,听冰儿提过你几句。”“冰儿岂是你能叫的。”
血逸幽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不叫冰儿难不成给你叫吗?冰儿是我的爱人,她喜欢听我这么叫,我就这么叫。”
“她是被你们血族的鬼把戏哄骗了!”“那我族的鬼把戏倒是蛮厉害的,能把冰儿骗来。”
“够了!”冰雪舞走上前,“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孤身一人闯进血族,是觉得我在这里你就可以全身而退吗?”
“那你又是在做什么?霖犀大乱,好多人都在寻你的下落,这个节骨眼上你跑来血族,你是嫌被他们怀疑的还不够多吗?”
“眼下舆论是由冰雪贝操控的,除了这里,我哪还有容身之处,我执意留在寂沕只会是束手就范。但是,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要逼我承认!”
“你知不知道远古十二族现在都在怎么传你,说你早就和血族勾结,杀了大长老,还要夺权,已经这么敏感了你......”
“那些碎嘴子的流言在意那么多干什么,既没做过有什么心虚的。”光羽辰的话突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三人回头,原来是血筝灵拉着冰潇源赶来了。
看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光羽辰指着冰潇源:“你、你......”
血筝灵不乐意了,直接叉腰道:“你什么你啊,这位大哥是遗传谁的封建思想啊,看着岁数也不应该啊。少比比划划的,恋爱自由不懂吗?”
冰潇源开口道:“羽辰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姐,但眼下已经没有带我姐回霖犀的必要了。而且并不是远古十二族都会碎嘴子,至少冰雪两族都不会非议他们的冰神。”
冰雪舞又道:“羽辰,外面怎么传的我已经不在乎了,但有一点你要清楚,我是自愿来血族的,因为我的爱人,血逸幽,他在这里,这里便能成为我的避风港。”
“爱人......”光羽辰被这个词刺痛了一下。
血逸幽听到冰雪舞的用词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了:“不错,我想冰儿不止一次明里暗里拒绝过你,因为她心悦于我。包括之前好几次我都想会一会你,可惜冰儿不愿,后来你被梼杌所伤,冰儿为了救你接受神祇,我俩大吵一架。”
冰雪舞接过话:“那时我便和你直说,我不能接受你的爱意,因为我已经有了心爱之人。而且,我不欠你什么,该还的我都还清了。”
“可是......”“回去吧光羽辰,这里是血族,不会欢迎你的。今日你无论说什么我都不会走,我会自己计划接下来该走的路。”
末了,她又补充道:“冰雪贝的事,他们应该同你说了吧?你小心一点。”
光羽辰苦笑摇头,冰雪舞目光一凝:“你这是什么意思?”“......没事,我走了。”
光羽辰颓然离去,血逸幽抱起双臂:“这小子,敢公然闯来血族抢我夫人,应当让他有去无回才是。”
冰雪舞拉了拉他的衣袖:“好啦,放他一马,毕竟是搭档,关心则乱嘛。”
夜深,血逸幽还没忙完,冰雪舞独自一人坐在回廊饮酒。
想起白日的事,她思绪万千。
外界这些日子的传言,她虽没有刻意打听,但怎会不明白呢。
冰雪贝为了施加压力,定会将舆论不断扩大,逼她现身。
但到现在没有任何响动传到自己耳朵里,只会是有人特意拦下了消息。
能将事情做到这一步,除了血逸幽她想不到第二个人,他总能把她保护得很好。
可是,她怎能就这样心安地躲起来,像鸵鸟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呢?
冰雪贝的目标是她,她若不出现,所有爱她的人都会不得安宁,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想着,冰雪舞又饮下一杯酒。
夜间温度转凉,血逸幽刚踏出殿门,冷风迎面吹来,倒使他神智清醒了不少。
路过回廊时竟发现冰雪舞一个人坐在这,忙走过去,轻唤道:“冰儿。”
冰雪舞斜倚在雕纹栏杆上,手中随意拿着的玉壶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石桌,眼神懒散地浅笑道:“你来了。”
“好好的,怎么还饮酒了?”“一时想喝罢了。”“夜深露重,再饮酒怕是要伤身了。”
说罢血逸幽就去拿玉壶,冰雪舞任他拿走了。
“头晕吗?还走得动吗?”
见冰雪舞摇头,血逸幽打横抱起冰雪舞,还故意掂了掂她:“走喽,陪我回去睡觉喽。”
回到寝殿,血逸幽把她放在床上,转身帮她煮醒酒茶。
冰溧和血影的花香伴着热气逸散开来,又加入了意味车前子,解酒正好。
血逸幽轻轻吹凉茶水,冰雪舞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她没有主动用法术降温,因为她很享受很珍惜和血逸幽在一起的每一刻。
冰雪舞接过茶杯慢慢地喝,血逸幽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突然道:“冰儿,是不是不开心?”
冰雪舞摇头:“没有啊。”“我还不知道你有心事是什么样子吗?”“......”
“如果想说,一定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你要记得有我在呢。”
冰雪舞放下茶杯,半晌道:“这些日子外面的那些传言,想来你是知道的。”
“不必在意那些闲言碎语,你我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冰雪贝逐渐掌控了更多的势力,我这样躲起来,除了让她越来越强,舆论越难控制外,没什么好处。”
血逸幽沉默下来,冰雪舞所言都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冰雪舞望着他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曾经满是迷人的光彩,如今却难掩疲倦黯然,他太累了。
冰雪舞心中一阵发酸,她环住血逸幽的脖颈轻轻吻了上去。
血逸幽睁大双眼,只觉嘴唇柔软,有花香和酒香萦绕着。
片刻,两人唇瓣微微分开,血逸幽低念:“冰儿......”
冰雪舞眼眶微红,却带着温柔笑意:“逸幽,我们把传言坐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