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神武郡以西,此处海天一色,天空与碧海茫茫无际。
往西行不知几万里,有一座荒凉孤岛,岛上鲜有树木植被,仅有一座孤坟,一座石屋,坟上不见墓碑,坟冢中土石外翻,不见坟中棺椁。
这座荒岛正是当年林烨被埋葬之地,此坟亦是埋葬林烨肉身之坟,只是林烨早已离开,此地空空如也,仅有海中不时飞来海鸟落入岸上,呜呜啼鸣。
海天处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一道人影自远而至,片刻间已来到荒岛上空。
此人身穿一袭黄袍,面容俊逸,眉宇中隐隐透着一股利芒,眼神锋锐如刀,顾盼之间似有寒光自眼中透发而出,凛凛生威。
“他自己出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风焕之的声音。
显然,此人便是风焕之无疑,只是此刻的他已和二十五年前的他,样貌与气息上颇有不同,若非声音依旧如故,即便林烨在场,恐怕也认不出来。
风焕之叹息一声,缓缓降落到海边上,踏波走上孤岛,来到坟冢之前,伸手便去扒开坟冢,不一会儿便将坟冢周围的泥土全都翻了一遍,坟下露出两株长着七片嫩芽的小树苗。
那两株小树形状怪异,与普通的树苗颇为不同,乃是相互缠绕生长,彼此依靠,仿若一对相拥的恋人般。
树苗下的土中露出几段根须,这些根须也与普通树根不同,竟是血一样的殷红色。
风焕之见这两株小树苗完好,脸色稍定,又闭目散出神识,查看了一下土中的那些根须。
在风焕之的神识中,这座孤岛各处全都被殷红色的根须缠绕,一直孤岛延伸到海底,然后又向外延伸不知几万里,这片海域的整个地下,尽皆被这些根须缠绕着。
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天空上红日洒下太阳精华,不断被这些殷红根须所吸收。
这片海域根须所到之处,连同这座孤岛在内,显然是一个极为玄妙的大阵,白天吸收太阳精华,晚上则吸收太阴精华,太阳为日,太阴为月,是为日月精华,这些根须没日没夜的吸收日月精华,化作养分,供给这两株小树苗生长。
见大阵没有被破坏,风焕之这才终于长长吸了口气,叹道:“扶桑有修罗,修罗夺天机。天机不可露,老木迎更生。臭小子,这最后一步,你竟然还是等不及,提前破土跑了。”
风焕之虽然这么说,脸上却不见怒色。
事实上,以他对林烨的了解,早就猜到林烨会提前离开,只是无法判断具体时间而已。
“秦圣皇身陨,太初世界异动,玄清老道即将羽化登仙,当年离开的人也快回来了。”
风焕之说着,转头朝西方天海交界之处远眺,过了好一阵之后,这才又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朝坟冢旁的那座石屋走了进去。
这座石屋正是当年玄清道长给林烨传道时,垒砌出来的石屋,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风焕之需要一直守护在这里,所幸便将就住下。
这座荒岛以西,又不知几万里之外,有一片大陆。
大陆上天空常年被黑云覆盖,不见天日,不时可见黑云中透发出隐隐闪光,有闷雷声从云中滚滚传来,
这些黑云,竟都是雷云。
雷云之下的陆地上,鸟兽稀少,树木稀疏,满地荒凉。
这片大陆有一个名字,叫做天惩之地,不受太初任何势力管控,乃是独立出来的大陆,因为大陆上常年被黑云覆盖的缘故,此地极少会有人到来。
上一次,有人进入这片天惩之地还得追溯到数千年前。
当年的风族第一天才风可之,抱着一个婴儿为躲避仙秦神朝追杀,不得不遁入这片大陆上,并在这片大陆上与姒家等无数强者展开一场惊动天下的生死大逃杀,死伤无数,传说当年连秦圣皇也被惊动,以神魂降临此地,试图镇压某人。
而此刻,天惩之地又引来了一个老客人。
一名头戴斗笠,身穿黑袍的魁梧男子,漫步在天惩之地的一处山地之中,他背上负着一张巨大的红色长弓。
这男子身材原本十分魁梧,身高足有两米开外,可那张弓却还要比男子身高更高出许多,长弓被他背在身后,仿佛背着一杆大旗一般。
红弓,亦为彤弓,出自太古时代的人族帝王之手,乃是帝王赐予手下功臣的一种极品太古神兵,威力绝伦。
而这男子的这张红色长弓,正是一张货真价实的太古彤弓,比之林烨当初的刹那芳华弓,威力犹有过之。
男子漫步走在山中,不久后来到一座大山脚下,举头望去,只见这座大山之中树木苍翠,绿意盎然,与天惩之地上的满目荒凉大相径庭,显然山中必有神人居住。
“数千年之后,故地重逢,物是人亦是,嗨……”
斗笠之下,男子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说罢当即抬腿朝山上攀登而上,不一会儿便已到了山腰,男子不时朝附近瞧了瞧,脸上容色复杂,心头思绪千万。
又过不久,终于登上山顶,只见山顶之上有一处空地,空地上开垦出一片灵田,田中种着几排仙芝灵草,俱都是罕见的高阶灵药。
灵田之外有一汪清泉缓缓流过,泉中不时可见几尾游鱼从水中冒出头来,几只白色仙鹤单脚独立于灵泉之畔,昂着头颅吐着一阵阵雾气。
空地之上,建有一座道观,道观占地不大,观中瓦砾门窗保养得极好,道观朱门紧闭,牌匾之上龙飞凤舞书写着三个仙文大字,男子认得这三个仙文,正是“华后观”。
此地仙气袅袅,灵禽、仙草、灵泉勾勒出一片仙家洞天景象,光是看着这样的画面,便足以令人内心平静,而道观被人打理得整洁干净,可见此间主人心性高邈,已修炼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
“吱呀!”
道观的朱门被人从里间推开一半,男子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袭白色裙摆,从门中晃了出来,裙摆之下是一条玉足,她脚下并未穿着鞋子,玉足洁白好似一方无暇美玉。
她不穿鞋子,只因她虽然走到地上,可双脚却不曾粘地,乃是悬空踏步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