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沉,天边残留着些许橙红。
时间来到六点半。
出于特殊原因,沈博荣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少顷过后,他就对周奕二人问道:“要不要一起走?我带你们去找旅馆。”
周奕摇摇头,婉拒道:“沈叔,你先走就是。”
“找家旅馆,住上一晚而已,我们总不至于找不到吧?”
沈博荣闻言,说道:“这倒也是。”
“那你们尽快啊,注意安全。”
话音落下,他就提起东西跨门而出。
此时,所有职工基本都已撤离。
仅剩寥寥几人,行色匆匆地朝大门外走去。
夜色渐沉,周奕对黄文杰问道:“事到如今,事态越来越乱,你还打算跟着我么?”
黄文杰眉头紧皱,面露犹豫之色。
沉默许久,他才下定决心道:“最重要的关头,我这战地记者哪能缺席?”
周奕笑了笑,淡淡地问道:“你真不怕死么?”
“怕啊,我当然怕了。”
黄文杰想也不想地应道:“只是,如果就这么逃离的话,往后会很遗憾的吧。”
周奕耸耸肩,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
待不再有人进出以后,他按下开关按钮,大门缓缓闭合。
周奕走到角落,提起沈博荣带来的收音机,又对黄文杰招呼道:“走了,先回宿舍。”
在夜幕的笼罩下,一切都显得颇为寂寥。
寂静无人的大楼,更是尤为幽暗。
绕过大楼,来到后方。
一排职工宿舍,同样空无一人。
周奕他上楼梯,来到二楼。
拐了个弯,随即回到宿舍。
啪嗒——
灯光骤然亮起。
周奕将收音机放在桌上,找到插头通上电源。
随后,他就拨弄旋钮,调至95频道。
全员停工的广播局,这电台竟有人声传出。
周奕不由一愣,当即对黄文杰说道:“出去,堵上耳朵!”
黄文杰满脸茫然,周奕又轻喝道:“快!”
见他如此凝重,黄文杰问也不问,立马跑出门去。
楼道内,一片漆黑。
黄文杰瞪大双眼,欲要看得真切一些。
他暗自咽了口唾沫,讷讷地自语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屋里,周奕略微辨别。
这才发现,广播里的人声在讲相声。
逗哏与捧哏,一说一和。
“提前设置好的节目么?”
周奕摸着下巴思索道:“也是,偌大一个广播台,总不能莫名其妙就停播了。”
话虽如此,他并没放松警惕。
周奕侧耳聆听,分析这声波中是否夹带诡秘之力。
一会儿过后,他才放下心来。
走到门口,拉开房门。
接着,周奕就看见缩在门边瑟瑟发抖的黄文杰。
“哥,事情处理完了不?”
黄文杰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周奕。
“这都还没开始呢。”
“不过,暂时没什么事,你先进来吧。”
说完,周奕便转身回屋。
黄文杰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他看了看老旧的收音机,又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周奕,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惊疑,问道:“现在是啥情况?”
周奕没有正面回应,而是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么?”
黄文杰一怔,应道:“处理诡秘事件?”
周奕指向收音机,说道:“那家伙,就是通过电台对人造成影响的。”
“一旦听得久,就会变成跛脚男人那样,跟个行尸走肉似得,成为幕后者的傀儡。”
听到这,黄文杰心中一惊,连忙堵住耳朵,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听?”
“因为现在不存在那种影响。”
话锋一转,周奕又道:“不过,什么时候出现,我就不确定了。”
“十一点后?也可能早些或者晚些。”
黄文杰面露难堪之色,觉得耳朵堵得不够严实,还能听见周奕所言。
“放心啦。”
周奕笑着安慰道:“听一点只会晃神而已。”
“而且,事后我会替你排除隐患的。”
黄文杰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说道:“这种事情,能避免就避免吧。”
说着,他抽出数张纸巾,揉成耳塞状,塞入耳中才觉得安心一些。
然后,黄文杰又向周奕递来两枚。
周奕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并不需要。
之所以打开电台,就是为了监听异响。
否则的话,哪能知道楼内发生什么?
只是还不清楚,卫馨所谓的“晚上见”,到底得等到多晚。
神神秘秘的,早知道当时追问清楚了。
哪里集合?何时行动?
周奕双手环胸,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听着收音机内传出的内容。
见他如此从容,黄文杰也逐渐松懈下来。
他取出纸笔,开始记录今天的见闻。
信息量太大,不费点时间还真理不顺。
时间流逝,来到九点多钟。
这期间,黄文杰从背包里取出几块压缩饼干,分享给周奕充饥。
某种程度上,这家伙倒也真挺像是战地记者。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突如其来。
黄文杰咀嚼的动作一僵,手中还拿着半块饼干。
周奕睁开双眼,平静的目光看向桌面。
诡秘罗盘的表面,“震”字区域焕发荧光,指针直指门外。
卫馨么?
也可能是幕后者……
这么小的地方,就算要让黄文杰躲起来,恐怕也无处可躲。
思索片刻,周奕对其说道:“你先去阳台。”
“如果来者不是那个疯女人,别犹豫,立马就跳。”
“二层楼的高度,顶多断一条腿,总比丢掉小命好。”
黄文杰眉头紧锁,颇为复杂地看了周奕一眼。
这个岁数比自己还小的少年,似乎总是如此。
无论遇见什么事情,都会习惯性地迎上去。
从不求助,也无需外援。
察觉到他的目光,周奕咧嘴一笑,摆了摆手。
黄文杰一把提起背包,三步并作两步,躲在了阳台之上。
周奕将诡秘罗盘塞入口袋,化虚之力蓄势待发。
咔嚓——
压下门把,拉开房门。
周奕朝外看去,卫馨正站在门前。
“动作这么慢,在屋里干嘛呢?”
周奕暗松口气,不咸不淡地说道:“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呢?”
“啧!”
卫馨恶狠狠地咂了下舌,随其走入屋中。
当看见桌上的收音机,她就明白周奕的用意,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进来吧。”
周奕对阳台外唤了一声,于是黄文杰就抱着背包回到屋中。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喃喃道:“刺激……”
“哟,金屋藏娇?”
卫馨言语轻佻,调笑道:“怪不得,开个门都那么慢。”
周奕眼神怪异,顺势回怼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有磕这种东西的癖好。”
“嘻嘻嘻,俩男人缠绵缱绻,可是一件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情~”
卫馨掩嘴轻笑,上下打量着周奕,评价道:“你这幅皮囊倒是不错,怎么分的攻受?”
话题越跑越偏,周奕白了她一眼,不再理会。
他在一旁坐下,继续闭目养神。
此时,相声已经结束,变作随机播放的乐曲。
黄文杰拘谨地看着卫馨,坐在稍远的地方。
他翻出笔记本,故作镇定地记录起来。
“真无聊。”
卫馨撇了撇嘴,随即陷入一阵静默。
房间内,唯有悠悠的曲声响起。
时间流逝,电台播放的乐曲陆续切换。
【一群嗜血的蚂蚁,被腐肉所吸引。】
【我面无表情,看孤独的风景。】
【失去你,爱恨开始分明……】
曲到此处,丝丝电流声从播音器内传出。
周奕蓦然抬眸,准备调动化虚,吞噬其中夹带的诡秘之力。
紧接着,他却发现那股无形的力量,竟是受到卫馨的牵引。
“别慌呀,小朋友。”
卫馨勾起嘴角,笑道:“那家伙正在给我的秘具输送养料呢~”
确定无碍以后,周奕才放下心来,出声道:“这么看来,他们应该快展开行动了吧。”
卫馨接过话头,问道:“所以,我们要什么时候进楼呢?”
“不着急。”
周奕双掌交叉,环着后脑,悠然道:“听过一句老话吧?”
并没将真实想法道出,他站在卫馨的立场说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卫馨闻言,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话锋一转,周奕问道:“现在,你该说出幕后者的身份了吧?”
“猴儿急。”
卫馨白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说了起来。
“这个故事,让人听着就没那么爽快了。”
“约莫是去年年底,出校的大学生们需要实习。”
“其中,就有一个名叫钟晓玲的姑娘。”
“她学的是播音系专业,很幸运地通过面试,来到这座广播大楼上班。”
“不幸的是,这楼里都不是什么好人。”
听到这,周奕不禁回想起卫馨说过的前三个故事。
以权压人的领导、闲言碎语的同事、强加于人的组长……
这些人,都因一己私欲欺凌过钟晓玲么?
所以,才会在她驾御诡秘之后,逐个展开报复?
“听到这,想必你猜想到了什么。”
卫馨笑吟吟地看着周奕,眸中情绪晦涩不明。
周奕点头,随意道:“无非是人心险恶。”
“呵呵……”
卫馨嘴角的弧度依旧,可笑容中却没半点温度,“具体如何,比你的设想恶劣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