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事吧。”
6点,是沈家晚上开饭的时间。
沈国安坐在主座,右手边是他的大儿子沈明风,小儿子靠着他大哥坐。
饭桌上气氛低沉,沈明雨看了看大哥和父亲,带着别扭的关心开口。
“沈明雨,你该叫姐姐。”
沈明风放下碗筷,很严肃地看着小弟。
“医生说好好休息,已经让方姨准备粥,晚一些送到房间。”
沈明风实际是给沈国安说的。
他看着自己年过半百的父亲,经历了2次丧妻之痛。母亲去世了几年,直到他成年了父亲才答应了老上司的安排,和他儿媳的同事也就是陈婉相亲,毕竟父亲这个级别,确实需要一个女主人,不论对家族还是对政途,中国人毕竟讲究一个成家立业。
相处的这6年,陈婉,沈明风称呼她婉姨,不能说关系处的多亲密,但是对方是个安稳过日子的,没有那些不能说的小心思,结婚前也是她主动提出做婚前财产公证,每年他母亲的忌日,陈婉也都把时间留给了他们父子三人,从未说过一句越界的话。
他也看的出来父亲对她是动了情的,不然对方也不会这么简单就坐上了沈家女主人的位置。
一次无意间,沈明风撞见了书房里,沈国安低头哄着怀里的女人,那个神情他懂了,是一个男人最直接、也最原始的欲望。
那一刻,他不是杀伐果决的沈首长,只是抱着心爱之人的一个最普通的丈夫。
陈婉出车祸的消息传来时,沈国安父子三人正在家里等着她们回来共同庆祝,这是陈婉提前安排好的小聚餐,毕竟沈明风和沈国安都不是经常空闲之人。
他记得父亲接起电话后,跌坐在了沙发。
陈婉的最后一面,也是沈国安陪着的。他和小弟站在病房外,把时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哥,婉姨这么好的人。”沈明雨咬紧了牙关,红了双眼。
后来,父亲专门把他叫到书房谈话。
“你婉姨,最后只要求我要照顾陈娴丫头到大学毕业,如果真有了难事,在旁边帮忙伸一下手。”是啊,这么好的人,这个时候就算她提任何过分的要求父亲都会同意的吧。
“父亲,陈娴是我的妹妹。”一起生活了6年,尽管沈明风和陈娴交流不多,但是从父亲和陈婉结婚那刻开始,沈明风已经把陈娴当做了妹妹。
沈明风走出书房前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父亲坐在阴影里,红色的烟头散出的白烟让他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一瞬间感觉,那个好像没什么可以打倒的沈首长,老了。
陈婉的葬礼在一个雨天,很简单,她不喜欢那些复杂的形式。
陈娴跪在那边,同样的痛苦,她经历了两辈子。
她甚至已经记不得,哪一次更痛。
上一辈子,她这个时候想的更多的可能是,唯一的亲人也没了,是对未来的迷茫,对未知的恐惧。和母亲住到沈家,但她一直没有安全感,总是觉得是寄人篱下。
沈明风的母亲是圈子里数得上号的人家,和沈国安可以说是强强联合;而她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单亲妈妈;从她进入沈家以来,大院里的人家,背地里都议论纷纷,因为沈家没人敢当面说,但是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晚上,亲朋好友走后,陈娴和沈家三父子坐在饭桌上。
这一次,她坐在了陈婉一贯的位置,沈国安的左手边,而沈明雨主动坐在了她旁边,这是她上辈子没有注意到的。
饭桌上大家都很沉默,只能听到碗筷碰撞和咀嚼吞咽的声音。
“沈叔、明风哥我吃饱了,我先上楼了。”
沈国安点了点头,陈娴回到二楼自己房间。她到现在都觉得一切好像一场梦,只想一个人待着好好消化这一切。
“哼。”沈明雨很小声地哼了一声,自己都专门陪她坐了,竟然只和父亲、哥哥打招呼。
“叮叮”
【小娴儿~考完了要不要去旅游呀】
刘婷,陈娴的高中同桌、宿舍下床、好闺蜜。
【我不去了吧】
陈娴没有说原因。
但是马上,对方直接打了一个语音电话。
“姐妹,为什么不去啊,我们好不容易考完了,青春不留遗憾,硬座直达拉萨啊!”刘婷很激动,她已经策划了很久这趟旅行。
“我……我,我妈妈去世了。”尽管过了两辈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陈娴还是忍不住地哽咽。
对方沉默了。
“对不起。我过去陪你好不好。”刘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没有想过好友遇到了这种事。
“没事,葬礼已经办完了。我想在家呆着。”
“好,你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和我说。节哀,陈阿姨也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的。”
“嗯。”挂断电话,陈娴侧躺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顶。
沈明风准备敲门的手停住了,小丫头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