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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有何分别(1 / 1)


听到那京兆尹指出了第二张织毯,叱罗那顿时瞳眸一震、面色微变。

他心中笃定没有天佑人能辨认出真正的双织毯,因此根本没有特意去管真正的双织毯会在谁手上。

可在接连指出两张织毯的那一刻,尽管他心中不愿如此想、却也控制不住地觉得,那两张织毯就是真正的双织毯!

本来在他原本的计划中,天佑人会在他的诱导之下步入陷阱、选出一张毯子。

届时他早就安排好的奴隶便会跪下请罪,言称自己在来的途中,因一时好奇双织毯与普通织毯的区别,便偷偷溜进了存放织毯的房间去查看。

却不想,他查看到一半时,正遇上有人前来库房。

惊慌之下,他便将两张双织毯、并其他所有织毯一股脑地丢入了大箱中,自己也躲入其中藏身。

当时他虽侥幸未被发现,但那两张真正的双织毯却自此全部混入了另外六张赝品之中、再无从分辨。

待到来人离开、他再从箱中爬出后,唯一还能确定的,就只有最后、他躲进大箱时抱在怀中的两张织毯具是赝品。

左右已经是无法从剩下六张织毯中分辨出哪两张是双织毯,他心中又害怕继续留下去会被发现,惊慌之下也就未曾再多想,直接将手中两张赝品、放入了原本收纳真品的长匣之中。

剩下分辨不出的两真四假、六张织毯,则被他放入了大箱。

碰巧,在之后的路途中,这其中一只长匣中的“真”双织毯又一次保管失当,这才有了如今拿到天佑的这一匣、一箱。

也就是说,有了叱罗那安排下奴隶的这一番“坦白”在,那长匣之中装着的就必然是一张赝品,而并非双织法织成的赝品,本就不存在所谓“一模一样”的另一张织毯!

……他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谋划是天衣无缝的!

叱罗那面色阴沉地望向自己带来的使臣,在时辰同样沉重的微微颔首中,确认了这京兆尹所指出的那两张,的确是他要求的、真正的答案。

他此次前来天佑,除了要带走一名公主、以和亲麻痹那天佑的皇帝老儿,同时也是为了北辰日后之计、探查这天佑朝堂上的情况、了解有资格让他记下的敌人——

北辰素有重武轻文之风,是以叱罗那原本也觉得能引起他注意的,只会是那些武将、以及那些皇子。

即便是在刚刚那一场言语交锋之时,他还只是觉得这京兆尹是个碍眼的天佑羔羊、只会动动唇舌,在战场上甚至活不过他一刀之斩。

但此刻,即便他还不知晓尤文骥具体的姓名,但天佑的京兆尹,却成为了他第一个在心中记下的文官。

叱罗那说道:“这位……京兆尹,不知京兆尹是因何说、我手中这张乃是赝品,而真正的两张双织毯……都是存于大箱之中的?据本王所知,这不慎被混淆的双织毯、可是只有一张。”

叱罗那此言倒也并非是要嘴硬到底、死不承认。

他心中已经清楚,这一场对弈、他已经输了,但事已至此,他总不能当场承认自己就是为了挑衅天佑、是以故意将两张真正的双织毯都放在了大箱内。

为今之计,也只能继续将这一场谋划失败的戏演完。

他也要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儿。

殿内众人中、精明之人不在少数,听得叱罗那这般回应,便知晓尤文骥这番定然是答对了,就连闵文益面上都松了一松,再看尤文骥时、也觉得这拎不清的京兆尹、终于是顺眼了许些。

他开口说道:“京兆尹,你此言可有凭据?三皇子可是一开始便说了,匣中的那张、就是其中一张双织毯!若今日你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你便是在朕和三皇子面前信口雌黄,朕可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这拎不清的,还不赶紧把这具体的凭据尽数详尽地都说出来!这北辰小儿就没安个好心眼儿,毛都没长齐、也妄图敢挑衅他天佑国威,合该狠狠下下这北辰的脸!

尤文骥也知道圣上真正的意思,立时拱手答道。

“回陛下,微臣在陛下面前可绝不敢妄言半决,臣确是不知北辰三皇子为何认定他手中那张、匣中取出的织毯,乃是两张真品的其中一张,臣只知道,这总共八张织毯中,只有微臣指出的那两张,才是一模一样的两张!”

“何以见得?”叱罗那接口质问道,“京兆尹这意思,本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京兆尹是看出了其他六张织毯上的不同之处来?那就请京兆尹详述一二,让本王、也让殿上大家都明白明白!”

这将双织毯混入其他织毯内本是他北辰自己做的局,自然也是早先便做了标记、确保己方能分辨。

只是这记号并非是做在织毯上,而是做在了毯边裱框的木料上——一道隐藏着的、极浅的暗痕,只有在触碰到那一处时、才能摸出分别。

比起这京兆尹当真是看出了织毯上存在的分别,叱罗那还是更相信,是他们不知何时、在查验那记号上露了破绽。

尤文骥听到叱罗那这番挑衅之语,却是神色从容、丝毫不怯。

“自是要与三皇子说明白的,毕竟是三皇子相求于我天佑,我又怎可疏忽怠慢?只是除了这两张双织法每处都一模一样外,其他六张、包括三皇子手中这一张织毯,可以说是各处都有差别,真要全部列举出来,怕是说到明日都说不完……”

尤文骥说到此处微微一顿、就见叱罗那眸光一闪、欲要再开口逼问。

但他却再次先一步、又开口堵住了叱罗那的嘴:“——不过!既然三皇子求知若渴,那我便以右上角这林峰一处,与你细说一番。”

“先是三皇子你手中这一张织毯,林峰处最明显的两处差异、先是右上角这一条线、比双织毯向左偏了些许,而此处树尖处较双织毯又微阔了一分。同样的,这第二张织毯,这处山石比双织毯上的山石要窄上一点、这一棵松木,又长了一些……”

尤文骥就这样指着那六张赝品的织毯、一张张念了过去,天佑众人听着他的话,也渐渐觉得,自己似乎看出了些许分别来。

“哎,你别说,我原本是完全看不出这织毯上有什么区别,但听尤大人这么一讲,那一张的山石好像是比其他都要窄几分。”

“可不是呢,还有另一边的山松,那树尖宽得多明显!”

“真不愧是尤大人,这般观察入微!”

和天佑众人不同,叱罗那虽然之前一直追问着尤文骥、让他详述区别,但此时尤文骥真正一一说来,他又阴沉着一张脸,只觉得这京兆尹句句都是在胡言!

什么这处山石、那棵松木,这些赝品织毯亦是出自他们北辰最顶尖的织工之手,那便是北辰最顶尖的织工,也看不出这京兆尹口中的这些异处,那这小子又怎么可能真是通过这些所谓的区别来分辨!?

叱罗那望向尤文骥,目光阴鸷的冷笑道:“京兆尹这说法倒是有意思的很,本王看了我北辰的织毯二十二年,倒是还不如京兆尹这般能耐,能看出这个中区别来。”

言下之意,便是说尤文骥口中的那些“区别”,都是无中生有之言。

“三皇子谬赞了,您当然看不出这其中区别,否则也不用求到我们陛下这儿来了不是?”

尤文骥回视着叱罗那、展颜一笑。

“本官也就只有这么点过目不忘的小本事,在我们天佑都是最不济的了,除了能靠此比对出两张毯子的区别外,还真是没什么别的用处,不像您身为北辰的皇子、学的都是大能耐。”

……装腔挑衅、找事生非的大能耐。

叱罗那眼中阴鸷更甚,可这言语交锋、他并非尤文骥的对手,因此没能立刻想出反驳之言。

而就在此时,上位的闵文益也适时开口。

“朕记得京兆尹的确是有过目不忘之能,当年殿试,朕也是因此才点了他做状元,三皇子若还是不信,那就试他一试,随便再寻一张织毯、在背面做上记号后混入其他织毯间,看京兆尹能否再辨认出来就是了,三皇子尽可试试看。”

倒是没想到尤文骥这小子,过目不忘的本事还又这般作用,这北辰小儿的神情还真是精彩。

有了闵文益这番话,叱罗那这才相信尤文骥所言非虚,他竟真是仅靠“看”,便分辨出了众多仿品之中真正的两张双织毯。

他辛苦谋划这一场,倒就因为这么一个文官的过目不忘、反下了自己的脸面,他又怎能心甘?

但眼下他便还是不甘、可也只能忍了……若真是像天佑皇帝所言再测一遍,也不过是将天佑的威风和得意、再长上一截!

没关系……一计不成而已。

他还有另外两件“礼”要献!

叱罗那阴恻恻地深深看了尤文骥一眼,身侧的手再次微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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