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极殿内。
“你真的想好了?军营里不比其他地方,可不管你是女子还是男子,刀兵无眼,有今日无明日,你还年轻,刚刚成婚,真的要去历练吗?”
帝君高坐上首,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脸庞稚嫩、神情却无比坚毅的小女娃。
“小仙想好了。师父她也是女子,她能做得,小仙便能做得。小仙愿尽绵薄之力,守好天界,尽己所能,不问得失。”
回答帝君的,是铿锵有力的话语,一字一句透着独属于年轻人的朝气与热血。
“好!准予司珏入军营见习,归于空泠麾下。好孩子,若你师父知道你能有这份心,也会欣慰的。去吧,别迟了!”
“哎!好!小仙先走啦,帝君再见!”司珏朝帝君挥了挥手,完全没有了刚来时的拘束,就像对家里的长者告别一样,既有温情,又不失礼。
司命一直在殿外候着,看司珏出来,熟稔地牵起她的手,两人有说有笑,逐渐走远。
帝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们离开,心中满是感慨。
从司珏的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临鸢。
幼时的临鸢也是这样活泼,一腔热血,在军中大放异彩,一步一步成了天界人人尊敬的临鸢神尊、仇敌眼中的杀神。
帝君亲眼看着临鸢长大,又是他亲手逼走了临鸢,要说心中没有半点动容,是不可能的。
一边是天界众生,一边是生死与共的部将,无论帝君选择哪边,对另一方都会心怀亏欠。
这就像是救一个人还是救五个人一样,不管怎么选,都没有真正兼顾的选择,没有两全的法子。
注定有一方要做出牺牲,被选择的那一方与被放弃的那一方都没有错,做出选择的人也没有错,如果一定要说错的话,也只能怪天意弄人。
在人无法与现实抗争,不得不做出一些没有选择的选择时时,也只能搬出天意的说法,聊以劝慰自己,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点。
帝君也不是圣人,也有七情六欲,也难以避免这样的心理。
接管天界这么久,大大小小棘手的事情也解决过不少,帝君还是头一次感觉到了身心俱疲。
他一直自诩为无情无欲之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界的安稳,从不讲个人感情,力求公正无私,不偏不倚。
他对得起任何人,唯独对不住临鸢。
临鸢一心一意为了天界,多少次出生入死,大大小小的伤受了多少,吃了多少苦,没有一个人能够精准地说出。
如今,只因血脉的问题,就被他这个天界的领头者逼出了天界,临鸢也一定很心寒吧。
帝君不愿意再想下去,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对着身边的小仙童说道:“去把扶光召回来吧。”
作为一块合格的砖,扶光已经习惯了被帝君叫来叫去,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走,每次都能将事情完美解决。
但是这次,他有些惶恐了。
帝君也想退隐,让他学着管理天界!
扶光:???!!!
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跑?
老一辈的全溜了,把这偌大的天界交到他们这些小家伙手里,帝君也真敢放心。
扶光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我这种货色也能打理天界事务?能者多劳,还得请您老人家多多费心才好,晚辈实在是难堪大任啊。”
扶光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他默默打定主意,要是还打动不了帝君,他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
反正帝君总不能硬塞给他吧。
“说的也有道理哈,”帝君拧眉沉思,“我决定了,就是你了,退下吧。”
扶光心里刚刚松了一口气,听到后半句话,“帝君英明”被他生生卡在了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我?就我?就凭我?
扶光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顺带也怀疑了一下帝君的脑子和眼睛。
帝君是认真的吗?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杵着了,先去把我桌子上的公文批完,本座要睡觉去了。”
帝君丢下了这么一句话,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扶光留。
扶光欲哭无泪,苦着一张脸,走向了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的公文,打开了其中的一本。
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
“帝君,您觉得我中午应该吃什么饭好呢?”
好了,这下扶光也想溜了。
天界虽然偶有动乱,但往往很快就能被镇压下去,因此大部分时间都是处于平和安宁的状态。
因为没什么大事发生,是以,帝君收到的所谓公文大多是各路神仙发来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到衣服的搭配,大到洞府的摆设,每天都有神仙来“骚扰”帝君。
扶光没好气地看着手里这份询问吃什么的“公文”,在上面回了一句“吃午饭!!!”,就把折子打了回去。
折子立马就化作了一道金光,回到了它的原主人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