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片刻，暮苍欠了欠身，眼神恭顺，答道:
“回陛下，人经历过生死之后，总是会变的。臣现在想清楚了，做人不能太过软弱。”
经此提醒，皇帝一下子就想起了当时在天牢里发生的事，暮苍被杜公子袭击，险些丧命。
虽然皇帝一直对这件事存疑，但是暮苍都差点死掉，应该不是故意陷害杜公子的。
因此，皇帝就没再继续追究下去。
皇帝听了暮苍的解释，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继续埋头批改奏折。
暮苍不动声色地瞥了一旁的三皇子一眼，自他进来，三皇子就坐在这里，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不说。
但是，暮苍的心中无端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三皇子能征善战，现在他出现在御书房里，绝对不可能只是来坐坐的。
果不其然，御书房内的安静没有持续多久，皇帝再次开口，打断了暮苍的胡思乱想:
“暮苍啊，你说，如果朕攻打祁国，能有几成胜算？”
祁国正是暮苍的母国。
在十几年前，祁国打了败仗，把不受宠的皇子暮苍送过来做了质子。
这些年来，祁国的国力愈发衰弱，已显出颓势，因此皇帝想一举灭掉祁国，称霸一方。
暮苍的额头沁出了细汗，皇帝今天叫他过来，上来就是两个送命题，凶险程度不亚于鸿门宴。
他在心中分析，攻打祁国这样的大事，皇帝自然不会听取他这个祁国质子的意见。
皇帝想要的，无非是暮苍的表态罢了。
但是，这个态度，哪有那么容易表明？
三皇子坐在椅子上，瞥了暮苍一眼，低低地笑了一声，似乎在欣赏暮苍窘迫不安的样子。
皇帝的目光也死死地攫住了暮苍，不给他一点喘息的机会。
暮苍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道:
“这是陛下您国家的内政，外臣怎好多嘴？外臣虽是祁国人，但是自小便长在这里，只要是陛下您的决定，外臣都愿意坚定地执行。”
皇帝上下打量着暮苍，毫不掩饰他眼中的怀疑:
“那可是你的母国，你怎么也算是祁国的皇室子弟，你就一点儿也不打算阻止吗？”
暮苍叹了口气，一脸怨念道:
“祁国又何曾管过臣的死活？我来到这里时，只是个不懂事的孩童，祁国皇帝、我那狠心的父皇，是怎么忍心把我丢到这里的？”
皇帝的怀疑少了几分，暮苍对于祁国皇室有着如此大的怨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因此，皇帝一改刚刚的严厉态度，关切道:
“朕能够理解你的心情，你与朕的孩子一般大小，朕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也是十分心疼的。都说虎毒不食子，怎么祁国皇帝却……”
说罢，皇帝还不忘痛惜地摇了摇头。
暮苍心中冷笑，静静地看着皇帝的表演，不为所动。
天底下的皇帝都是一个样的，不管是他那个不负责的皇帝老爹，还是面前的这个狗皇帝。
他们最大的共同之处，就是善于逢场作戏，拿捏人心，把一切感情都当做砝码。
暮苍配合地做出了一副失落的模样，像是一只没了家的雏鸟，恹恹道:
“陛下，外臣身体有些不适，先告退了。”
皇帝和三皇子不约而同地注视着暮苍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帝即刻拟旨，以三皇子为统帅，发兵十万，荡平祁国。
暮苍浑浑噩噩地回了世子府。
自他被祁国送过来当质子，日子过得艰难，他的心中就充满了怨气。
他期盼着哪一天老天开眼，灭了祁国，让他的兄弟姐妹也尝一尝受人冷眼的日子。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天，暮苍的心中似乎也没有那么高兴，反倒是闷闷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现在，他有满腹的心事想要同临鸢倾诉，可是当他站到临鸢的门前时，却迟迟抬不起手来敲门。
下人们说临鸢一直没有出过屋门，可能还在休息。
暮苍在门外伫立良久，还是转身离开，没有打扰临鸢。
这几天，阿鸢姐姐似乎也事务繁多，他还是不拿这些琐碎的事情来烦扰临鸢姐姐了。
这几日，赵阁主倒是活跃得很，有事没事就来找暮苍谈心，暮苍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
不过，赵阁主似乎很懂得平复人心，暮苍每次与赵阁主谈完，都能停止对于自己的怀疑，坚定地按原计划走。
如今，天界与魔界的战争一触即发，司珏已经应召返回，投入备战之中。
因为临鸢与暮苍仍在凡间历劫，帝君任命他的后辈扶光暂时统领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