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用手指点着暮苍,气得语无伦次:“很好,朕还真是培养了一个好手下。起来吧,别在那儿跪着碍朕的眼。”
暮苍垂手侍立,低头不语,静静地等待皇帝消气。
皇帝发泄完了,继续批阅他的奏章,把暮苍晾在一边。
暮苍如同一棵挺拔的松树,只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你真的想好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可别后悔。”皇帝轻抬眼皮,瞥了一眼暮苍,批阅奏折的手却没停。
暮苍握紧了拳头,神色坚毅:“想好了,所有后果由臣一人承担。”
皇帝点了点头,道:“好,人生如棋,落子无悔。你应该知道暗卫营的规矩。来人!”
暗处出现了两个黑色的身影,应了一声,上前将暮苍带了下去。
暮苍一声不吭,任由自己被人拖下去。
皇宫内的天空,被建筑割裂得四四方方,身处于这样的囚笼之中,暮苍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他终于自由了。
“大人,真的值得吗?”负责带暮苍下去的一个暗卫问道。
暮苍笑着摇摇头,道:“你不懂,等你也有了愿意与你携手一生的女子,你就明白了。”
暗卫:……得,当我没问。
“吱呀”,铁门打开,一股潮湿发霉的味道直冲鼻尖。
两个暗卫对着暮苍拱了拱手,道:“大人,得罪了。”
退出暗卫营者,废去武功,永不许入皇城。
暮苍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流失,身形踉跄,几欲摔倒。
暗卫们于心不忍,上前扶了一把,暮苍这才借力站稳。
…………
临鸢一身粗布麻衣,驾着马车,在距离皇宫门口不远的地方等着暮苍出来。
她的脸上已经有一分不耐的神情,转头问司命:
“你说,这皇帝应该没有这么小心眼,要暗中干掉暮苍吧?要不我打进去把暮苍救出来?”
司命难得见到临鸢担心暮苍,故意拉长了声音:“不一定吧,不都说君心难测吗?”
临鸢笑笑:“那正好,皇帝宰了暮苍,我就能提前回天界了。反正这一世的劫数已经被搅乱了,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也没用。”
司命:???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看临鸢为暮苍牵肠挂肚,坐立不安,他连安慰的话都想好了。
结果,就这?
司珏看着司命变幻莫测的神色,在一旁偷笑:“就你,还想猜我师父的心思?”
沉重的宫门打开,两个侍卫架着暮苍出来,将他扔在了门口,转身关上了大门。
暮苍脸色苍白,嘴角染血,细密的冷汗打湿了额角的碎发,活脱脱一个病美人的模样。
临鸢从马车上起身,准备去扶,却被暮苍摇摇头制止。
临鸢知道,暮苍是怕皇帝留了埋伏,把她和暮苍都永远地留在这里。
司命是个有眼力见的,借着隐身的便利,巡视四周,发现没有可疑的人后,冲临鸢点了点头。
临鸢会意,驾着马车就来到暮苍身前,不管宫门口人多眼杂,直接就将暮苍捞到怀里,塞进了马车。
司珏驾车,一路不停,赶在午饭前出了皇城。
中午,几人找了个平坦的空地,稍事休息,给人和马都补充一些食物。
临鸢让暮苍把头靠在她的腿上,轻抚着暮苍的头发,问道:
“皇帝难为你了?”
暮苍哑着嗓子,强忍着身上的疼痛,笑道:“没事,只不过是离开暗卫营的一小点代价罢了。”
临鸢轻而易举地擒住了暮苍的手腕,不等用力,暮苍就已经挣脱不开了。
临鸢心中一阵抽疼,怒极反笑,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这叫没事?你看我长得像傻子吗?还有,把你嘴里的血大大方方吐出来,咽下去算什么,怕我担心吗?”
暮苍看着临鸢的模样,有些手足无措起来:“阿鸢,你别哭,我真没事……”
“闭嘴吧你!”临鸢一记手刀劈晕了暮苍。
司命和司珏瞠目结舌,好残暴,好可怕,不敢惹。
临鸢双手结印,指尖现出一点紫色的灵力,在暮苍的身下形成了一个阵法。
淡绿色的光芒笼罩了暮苍的全身,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润了起来。
司珏一脸坏笑地看着临鸢与暮苍两人,起哄道:
“哦呦~刀子嘴豆腐心,师父嘴上嫌弃,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的嘛。”
临鸢试图狡辩:“我这个壳子上带了灵力,我又用不到,给了暮苍,也不算浪费。”
“不用说,我都明……”司珏话还没说完,就喜提一个定身符。
司命跳出来给司珏打抱不平:“临鸢神尊,您这是被说中了心思,恼羞成怒吗?”
下一秒,司命也被下了定身术,去陪司珏了。
一对嘛,就要整整齐齐。
临鸢用法术将司珏和司命移了出去,在树下排排坐。
没了这两个叽叽喳喳的小家伙,整个世界都清净了下来。
临鸢把手搭在暮苍的手腕上,替他把脉。
脉象暂时恢复了平稳,但是由于伤到了根本,即使有临鸢的灵力加持,也难以痊愈。
往后余生,暮苍只能拖着这副病体活着,时不时可能还会受到旧伤复发的折磨。
看着仍处在昏迷中的暮苍,临鸢轻叹一声:
“你说你图啥?为了情情爱爱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若你回归神位后依旧如此深情,那日后嫁与你的女仙一定很幸福。”
临鸢的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愧疚的情绪。
她本是下凡来给暮苍造劫,可是她看到每一世的暮苍都被她伤得肝肠寸断,她却有种欺骗暮苍感情的感觉。
到了现在,临鸢已经分不出来,当她跟暮苍在一起时,哪些话是逢场作戏,哪些话是真情流露了。
暮苍每一世都爱她爱的死去活来,可她却能够全身而退,怎么看暮苍都有些吃亏。
可是,要如何补偿暮苍呢?
那把临鸢自己赔给暮苍?这倒也不必。
临鸢打了个哆嗦,她刚刚居然越想越偏了,连这种虎狼之词都冒了出来。
临鸢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偷眼观察暮苍的情况,还好没醒。
要是叫暮苍知道了她刚刚在想什么,那就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