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
暮苍此时的模样,已经与真正的乞丐无异。
他满脸脏污,头发成了一缕一缕的,脚腕处的伤口已经干涸。由于脚筋被挑断,他只能用手一点一点地挪动,因此他的手指关节全都磨破了。
暮苍每天都在换地方,他怕被临鸢找到,怕让临鸢见到他这副狼狈的模样,更怕拖累临鸢,成了她的累赘。
自他出事以来,无论他怎样换地方,刘大人的家丁总能找到他,羞辱他。暮苍一直都知道,刘大人惯会落井下石。
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但暮苍从不后悔,如果重来一次,他依旧会对刘大人动手,心爱的女子被人当众辱骂,没有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能忍得了。
从路人的交谈中,暮苍得知临鸢已经辞官,如今下落不明。
暮苍长出了一口气,下落不明总比被困皇宫要强,以阿鸢的本事,没有人能轻易伤她,如今,没有阿鸢的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东城。
临鸢在城内逛着逛着,便到了这个地方。
暮苍不在身边,她的生活仿佛失去了许多乐趣。
临鸢慢慢地踱进了当初的那家点心铺子。
时隔数月,老板娘还是如此热情:“小娘子,一个人吗?快请进快请进!”
临鸢心情低落,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是啊,一个人。我找不到他了。”
老板娘本意是想问这位女客是否只需要一个位置,谁知却勾起了客人的伤心事。
老板娘懊恼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娘子想要吃些什么?”
临鸢答:“荷花酥,谢谢。”
很快,冒着热气的荷花酥端了上来。
临鸢大口地吃着,荷花酥入口依旧是酥脆香甜,可是吃着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临鸢双目发直地盯着街面的行人,他们有说有笑,热热闹闹。曾几何时,她与暮苍也是这其中的一员,如今却只剩她一人,还有一旁隐身不能冒头的司命。
老板娘看不下去了,坐到临鸢身旁,拿了块帕子替临鸢揩掉嘴角的碎屑,柔声安慰道:“孩子,我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不妨说与我听听,兴许我能帮上你呢。”
如同鬼使神差一般,临鸢开口问道:“老板娘,你说,如果两个人注定不得善终,那还有在一起的必要吗?”
老板娘沉默不语。
临鸢笑笑:“我没事,只是故地重游,有些伤怀罢了。谢谢您。”
临鸢起身离开,老板娘追到门口,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注定没有结果,要么互不打扰,各自安好;要么活好当下,不留遗憾。”
临鸢点头致谢,继续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有一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
暮苍宽慰地笑了,阿鸢,能亲眼看到你安好,我便放宽心了。
临鸢走在街上,往左瞧瞧,是一个男子正在同他娘子挑选脂粉;往右看看,是一对夫妇在茶摊上听曲儿。
临鸢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想法:街上的所有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她一人形单影只。她感觉每对夫妻都在向她展示他们的恩爱。
临鸢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她逃跑似的离开了这条街。谁知刚转了个弯,就碰上张副将牵着夫人上街。
“国师大人。”张副将依旧是恭恭敬敬地行礼。
张副将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脸上沧桑了不少,他低声道:“国师大人可曾见过将军?末将到处都寻他不到。”
临鸢苦涩地笑笑:“不曾。我根本算不出他如今的位置。另外,你是暮苍的心腹,须得尽早退步抽身,有多远走多远,否则,只怕是……”
后面的话,临鸢没有说出来,但张副将明白她的意思。
张副将携妻子对临鸢又施一礼,道“国师保重。”
临鸢也弯腰回礼,暮苍的手下都是些直爽人,毫无城府,容易受到暗害。如今,能救一个是一个吧。
皇宫,御书房。
皇帝看着眼前的奏折,把脸拉的像个苦瓜似的。
临近的乌国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知道庸国现在已无人可用,火速发兵,连下五座城池,直逼国都。
一众大臣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丞相在心中吐槽:“活该!让你残害忠良,这就是报应!”不过,他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
至于皇帝的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个个在自己的王府内像个鹌鹑似的缩着,既不上朝,也不参与议事,生怕被皇帝派去打仗。
倒是司珏,日日习武,摩拳擦掌地要上阵杀敌。只不过皇帝需要司珏在身边帮他出谋划策,因此舍不得让她上战场。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本一本的加急战报送到了皇帝的书案上。不用打开都知道,里面的内容一定是“某某地危急!”
皇帝已经不对打胜仗抱希望了,他甚至已经开始收拾金银细软,准备逃跑了。
这一日,乌国的军队终于快要打到皇城了。
当皇帝收到“乌国军队在离皇城五里的地方驻扎下来”这一消息时,他的手都在颤抖。
庸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