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海边的天空变幻莫测,夕阳沉入海面的时候吸引了无数的人们驻足凝望。海之梦艺术家小型宴会设在幽兰酒店贵宾厅,在临近海边的泳池边上。室外有一些吧台椅和露天的茅草棚,似乎大家更愿意围坐在那里吹吹海风喝喝香槟。一只菲律宾乐队正在沙滩上的舞台上驻唱,强烈的光线映射着他们生动活跃的表情,沙滩上的每张桌子上烛光摇曳,宴会上的客人们时而秘密交谈,时而开怀大笑,气氛相当活跃。几个服务员忙忙碌碌穿梭其中,为客人们端上了美酒与诱人的鱼子酱及龙虾拼盘。
冯哲雨派人给梦阳送了一件晚礼服,那是一件淡蓝色的露背长裙,穿到身上看起来非常高贵迷人。她刚刚走入泳池边,就引起了宾客们的注视。几个年轻艺术家围住她,和她热烈交谈。大家虽然来自世界各地,却一见如故。一个从纽约飞过来的华裔艺术家尤其健谈,梦阳只在香港拍卖会上见过一次他的作品,他的那副油画当时给她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他叫麦嘉,像个老顽童,留着一头微卷的长发,性格活波,谈吐幽默,穿着麻衣拖鞋。嘴里时不时蹦出了几句法语,梦阳被他讲的来自世界各地的逸闻趣事吸引了。可是他们彼此刚留下联系方式,燕子就从人群中挤过来把她拉走了。
“明天我们一起冲浪啊!”麦嘉摇头晃脑地对她说。
燕子神秘兮兮的带她走入宴会厅里面,对她说,“我们老板在里面,特意邀请你过去。”
她推开包厢的门,里面坐了十几个人,冯哲雨正坐在里面同另一个漂亮女人讲话,那个女生的面部特征很是熟悉,细细的柳叶眉,大眼睛,樱桃小嘴。薇薇和其他人礼貌地打完招呼,在冯哲雨对面的空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想起那个女生究竟是谁?她在郭晓旭发给她的那篇头条新闻里看过她的照片。没错,就是她,郭晓旭的前任,魏楠。海之梦画廊和幽兰酒店的设计师。
“今天可真热闹,一个是我的前任,一个是你的前任。”薇薇在微信上给郭晓旭打了一行字,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见鬼的心情。
“我明天就飞过去找你。”他十分钟之后立刻回了微信。
薇薇有些诧异,不知道郭晓旭更想见的是她还是魏楠?亦或在吃她初恋情人的醋?
冯哲雨非常善谈,几杯酒下去之后,大家几乎都在听他一个人说俏皮话。过了一会儿,等气氛相当融洽热烈,他才一一介绍在座的各位。薇薇左边坐着的是一个光头导演,叫周进,据说由他导演的大电影一个礼拜之前刚刚上映完。她右手边坐了一个中年男人,身材中等,面色严肃,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板。除此之外还有几个一起玩儿马球的朋友和教练。其余的都是年龄偏长的艺术家前辈们。魏楠穿着一身黑色的旗袍裙,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了。旗袍上面绣着暗红色的西藏佛经,耳朵上戴着一副碧绿的翡翠,齐刘海,乌黑的头发像段子一样顺滑的披在肩头。
冯哲雨和下午在画廊密室时完全变了一副模样,风流倜傥,眼神没有和薇薇有任何交流。时不时与魏楠交头接耳,哈哈大笑,魏楠偶尔被他逗得面色绯红。薇薇不知道冯哲雨在对魏楠说什么,她也没兴趣知道,没精打采的吃着一叠鱼子酱。旁边的光头导演告诉她这碟鱼子酱价值不菲,可是她味同嚼蜡。她与旁边那位也不怎么开心的上市公司老板攀谈起来,他姓吴,他的公司在遥远的新疆。真不懂冯哲雨叫她进来干什么?就是为了让她看见他与魏楠有多亲近吗?
魏楠平时一定是个高冷的女人,薇薇几次主动与她碰酒,她都勉为其难的喝了一小口而已。或许女人之间天生有种敌意。她发现魏楠眼神中对她的一些不友好,像暗藏着一只冷箭,令她不由退避三舍。
酒过三巡,吴老板对薇薇坦白了心声。说她身边那位光头导演最近令他火冒三丈,他投资了他的电影好几千万,可是连一毛钱也没有收回来。怪不得,光头导演周进与他频频举杯,他都不睬他。
“我恶心死他了,他就是一个骗子。”他对着她的耳边小声说。薇薇看向周导,只见他如沐春风,嬉皮笑脸,对吴老板的漠视和鄙视好像压根儿没看见一样。他是胜利者,他颇为自己的智商和情商沾沾自喜。那些投资者在他眼里都是傻子,无论他们取得了怎样的成就,在哪里完成伟大的学业,然而在他这个某电进修班出身的江湖导演那里统统是容易上当受骗的低能儿。光头导演全力以赴地向在座的各位吹嘘着自己在圈里如何广结善缘,娱乐圈里每一个风云人物似乎没有一个不是他的亲信。吴老板越听越不开心,眉头拧到了一起,最后干脆向大家抱拳起身离去。他前脚刚走,光头导演就向薇薇发起了邀约,
“你可以来我的剧组出演个角色!你有兴趣吗?”
“嗯!真的吗?那可太好了。”薇薇假装入了圈套。
“晚上你来我房间,我先让你看看剧本。”他洋洋得意地说。
“请问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剧情呢?电影的名字叫什么?”
“我们这个电影啊!巨牛逼。两个月后,我们打算去美国好莱坞拍。名字叫《辣花警探》。”
薇薇差点儿被橙汁呛住了。
“这个名字好有酷啊!” 她转而夸道。
光头导被她这么一夸,更加洋洋得意了,
“我们的女警是那种巨性感的美女霸王花。我们还请了一个非常火的美国女演员一起合拍。”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等下去你的房间看剧本,请周导演给我个出演机会。”
“哈哈哈!” 他开心的笑起来。
冯哲雨狠狠瞪了一眼薇薇,面色严峻,不见了刚才的风流倜傥,对光头说,
“周导,我对你的电影非常欣赏,你真的很有才华。有机会大家合作。”
“哪里哪里!哈哈哈!来,我敬您,冯老板。”
薇薇好奇的看着他们两人虚伪的交谈,一个说着违心的话,一个厚着脸皮吹牛逼,对假意的奉承似乎都很受用。
“周导演,那你也得给我个机会啊!”魏楠也站起来加入了这场只有周导演一个人看不懂的奉承大军里。光头导笑得更灿烂了,像猪八戒一样露出了本色,脸上的肥肉堆成了山丘。大家纷纷举起了杯子,这种酒局总有人当真,总有人相信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抛出诱饵,总有第N个吴老板上当受骗,一切正中光头导的下怀。
冯哲雨和大家讲起了自己的冒险故事,所有人都被他的故事吸引了。薇薇虽然有些酒意,但心里似乎更加清醒了。不知道他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又是故意说给人娱乐而已。她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已经午夜三点了,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可是冯哲雨一点儿也没有要想走的意思。
“我们去泳池边喝红酒吧!我让人送点儿火腿过去。大家回去都换一下泳衣,怎么样?”
他提议,又怎么有人敢说不好呢?大家纷纷响应离席。
那晚,薇薇没有去泳池,据说他们都悉数到场了。第二天早晨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光头导演告诉薇薇,昨晚在泳池边喝红酒时,冯哲雨好像不太高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故意缺席。
江子枫打电话说油画三天后才能到,让她在鲨鱼岛和艺术家朋友们多多交流和沟通,也好好游玩一下那座神秘的岛屿。郭晓旭对薇薇说,他要临时从香港飞一趟瑞士,并把工作聊天记录截屏发给了她。
“理解。” 她在微信中简短回复,虽然心底感觉有些失落。鲨鱼岛离北京有三千公里的距离,这座陌生的岛屿令她感到些许孤单。因为郭晓旭和江子枫都不在身边,看起来周围很热闹,其实都是陌生的面孔,除了冯哲雨,但是他昨晚表现的非常冷淡,似乎看也没看她一眼。尽管她知道他一直在时时刻刻留意着她。他放纵的谈笑,她故意和别的男人热情的聊天,或许都是为了做给对方看。她对他的感情很复杂,既熟悉又陌生,既想靠近他,又想远离他。可是现在她哪里也去不了,完全被困在了这里。这场该死的艺术盛宴!令她失去了自由。她打算三天后油画一到,参加完首场秀即刻就离开这里。
薇薇沿着海边漫步,找到一处安静的露天咖啡厅,拿起燕子给她的新手机订三天后的机票。一抬头,看见麦嘉正站在她对面冲她顽虐的笑,
“走啊!小妞儿,我们一起冲浪去!”
薇薇叹了口气,被他一把拽了起来,
“走吧!我找了你半天,原来你躲在这里了,大家都在等你。”他笑得阳光灿烂,像海面上荡漾的光波。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中型巴士,里面挤满了昨晚聚会的艺术家同僚们,他们个个眉开眼笑,看起来不像艺术家,个个倒像冒险家。麦嘉一上车气氛就更加活跃了,他和每个人击掌,攀谈,俨然是大家的向导和开心果。然后他从兜里拿出一串红色的糖果,一人发了一颗,有人按了几下,糖果发出哔哔的声响,
“各位,这个是我麦嘉的新发明,鲨鱼雷。等会儿你们把它戴上,如果一不小心掉到海里遇见鲨鱼,就按响它,鲨鱼就会逃地无影无踪,以防万一,谁叫这座岛是鲨鱼岛呢?”
大家欣喜的观赏着他发给每个人手里的鲨鱼雷,不知道究竟会不会真的对鲨鱼起作用。显然麦嘉不仅仅是个伟大的艺术家,还是个伟大的发明家。他坐回到薇薇身旁,和她聊起了自己的前妻。他的前妻是个英国女孩儿,他给她看了她的照片,和他们的女儿。
“你以后还会结婚吗?”她问他。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不喜欢受婚姻的束缚,但是为了爱情我可以。”
“爱情不在了呢?”
“听天由命吧!”
他是天生的乐天派,对每个人都很友善,对这个世界也充满了无尽的热情,始终保持着一颗少年的心。即使他八十岁也会活得像个好奇的孩子般开心。薇薇很喜欢他,不知道他是否会感知到做人的痛苦,他是太阳,她是月亮。她想。
巴士在小岛上绕了一个多小时,一路上的风景非常壮观绮丽,有几处特别惊险刺激,弯路很窄,下面就是悬崖峭壁,大家都紧张地不敢说话。当他们终于停靠在岛屿西侧洁白的沙滩上,大家蜂窝而下,欢天喜地地从巴士里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天!好美啊!” 薇薇禁不住感叹。这里的风光简直是梦中的天堂。脚下的沙子像白色的绸缎一样细腻光滑,碧蓝的海面涌起白色的浪花,铺天盖地,真是冲浪者的天堂。
麦嘉和几个胆大的哥们儿很快隐没在惊天动地的浪花里,一个皮肤漆黑的冲浪教练走过来,薇薇怕水,拒绝了,两个胆大的金发女孩儿跟着他走进了海边。薇薇躺在太阳伞下,身边还有一个胆小瘦弱的亚裔姑娘艺术家凡思和她作伴,她是现代艺术抽象雕塑家,和薇薇一样小有成就而已。她俩儿一人要了一个大椰子,她是美籍台湾人,说着一口嗲嗲的台湾话,很是软糯入耳。她们用羡慕的眼神一起欣赏着勇敢的无畏者在海里冲浪,倒也惬意愉快。
“你看那边!”凡思摘下了耳机,晃了晃她的身体冲她喊。
薇薇把太阳帽懒洋洋地从脸上摘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一个黑衣男子骑着骏马从遥远的海滩上踏浪而来,骑速很快,风驰电挚般出现在眼前,一转眼又消失了。后面又跟上来几个骑马的勇士,速度也很快。薇薇望着那个黑点的背影,直觉告诉她,那是冯哲雨。
“听说这附近有个马球场,一些马球爱好者们经常来这里打球。估计是那帮人。”凡思羡慕的说道,胆小的人总是羡慕那些有着非凡勇气的人。
“我们去看他们打马球吧!”薇薇一转身,把手支在下巴上,征求凡思的意见。
“好啊!”凡思一骨碌爬了起来。
她们坐着冲浪俱乐部的沙滩车很快来到了马球场。令他们吃惊的是,马球场里的人很多,那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赛事。
她们两个一前一后,好奇的挤在哄闹的人海中,接近俱乐部大厅的时候,看见一堆记者围着冯哲雨正在做采访。他看到她,愣住了,忘记了记者的摄影机还对着他,径直向她走来,
“你昨晚为什么没来泳池边和我们一起喝酒?打你的电话也关机了。你去哪儿了? 你不是跑到那个光头导演房间里去了吧?” 他看样子很生气,眼圈黑黑的。
“我去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和魏楠不是很协调吗?”
“你误会了,我和她只是好朋友。”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与我无关,不用跟我解释。”
“冯总!” 一个拿着麦克风的女孩儿跑了过来,
“晚上再跟你算账,我去做采访。” 他悻悻离去,凶巴巴地瞪了她一眼。
他一走,思凡就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做鬼脸,
“妈呀!他也太帅了!简直是女生们的幻想。”
“送给你,他可是一只蝎子。”
“天蝎男吗?我对天蝎男向来没有抵抗力。”凡思格格笑,薇薇皱紧了眉头。他凭什么管我?她想。
她们在看球台找了两个空位置坐了下来,比赛马上就开始了,大家七嘴八舌,交头接耳,旁边几个男人在偷偷赌马球。她听到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几个人似乎产生了分歧,有人赌阿根廷球队赢,有人赌冯哲雨的球队会赢。
第一轮是热身运动,几个赛马选手穿着白上衣,黑色的赛马裤,长靴子,风姿飒爽骑着阿拉伯马穿越高高的障碍物,一个接着一个,秒速地冲刺过去,令在场的观众热血沸腾。薇薇第一次观看马球运动,不知不觉被这项充满原始野性的运动吸引了。
当冯哲雨拿着球杆率领他们的球队优雅的出现在场地的时候,她听见很多人大声呐喊他的名字,为他加油打气。凡思更是站起了身,像兔子一样蹦了起来,向赛场上吹起了口哨,
“加油!冯哲雨!”她的声音被大海般的狂潮吞没了。
冯哲雨和他的球队向场上的观众招手,一眨眼就消失在了绿色的赛场上,他们的队伍看起来没有规则,实则计谋严谨,群狼作战,显然冯哲雨是狼首领,策马狂奔的同时,向对手埋下了第一个迷雾弹,一球击中了方向。人们纷纷站立起来,场上爆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
“哥们儿,这一局你输了。加油,冯大帅!” 旁边的赌客激动地跳起了热舞,唱起了国歌。
场上的比赛越来越紧张,看台上时而鸦雀无声,时而像刮起了八级台风。比赛进行了一半的时候,中间临时休息时,薇薇才发现冯哲雨受伤了,被两个人架着一瘸一拐的从场地上扶下来。
‘冯哲雨,加油!”看台上的呼喊声更热烈了,有的粉丝竟然哭了。薇薇的心脏像被人狠狠击中了,她真想跑过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摔地严不严重?可是保安拦在场地门口,几个热情的粉丝站在那里根本挤不进去。下半场比赛开始了,令所有人深感意外的是,冯哲雨竟然负伤上阵了。他艰难地跨上马,拿起球杆的时候却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受伤了。他没有令喜爱他的粉丝们失望,等比赛结束,他们球队和阿根廷球队打了个平手。虽然没有夺冠,但对于受伤的主力选手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场上解说员宣布,下一场决赛定在了三天后。
薇薇心里对冯哲雨有了新的看法,他是个不服输的男人,可以忍痛担当大家厚望的男人。他身上有着非同一般的意志力,这种精神让她很是钦佩。
比赛一结束,冯哲雨就被人送到了医院,所幸并无大碍,医生交待他让他卧床休息。他问会不会影响三天后的比赛,医生建议他哪也不要去。他这个时候才感觉受伤的右腿是那么疼痛,简直让他忍无可忍,医生只好给他开了一些止疼药。在回去的路上,他一个人坐在车后面没怎么说话,前座的球友马柯以为他没有赢得今天的比赛不开心,回头见他拿着一张照片发呆,忍不住对他打趣说,
“我看今天失利不是因为你的腿受伤了,是因为你心有邪念吧!照片里的女孩儿是谁?”
还没等冯哲雨来得及回答,就把他手里的照片抢走了。那是十年前李浩第一次递给冯哲雨的那张旧照,薇薇十六岁那年在少年宫练舞的剪影。这么多年,他一直把它装在钱包里。
“怪不得,我要是你也没办法集中精力。她今天一定在看台上,对吗?看来她是你命中注定的克星啊!”
“马柯,为什么我一见她就完了?这么多年我在马球场征战从来没有分散过注意力,今天就是因为她坐在看台上才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
“魏楠那么喜欢你,也没有见你对她那么神魂颠倒。我看她才是你的真命天女。不过······”
“不过什么?”冯哲雨把照片小心翼翼的塞会钱包。还没等马柯解释,说曹操曹操到,魏楠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哲雨,你没事吧!他们说你今天在马场摔下来了。”魏楠着急地带着哭腔。
“没事没事儿,医生说让我休息一两天就行。”冯哲雨赶紧安慰她。
“我刚刚从艺术馆回来,和工人们忙了一天才把音响系统布置好。他们之前简直是瞎糊弄,气死我了,我必须让一切都尽善尽美。那帮你邀请来的艺术家们倒是痛快,今天全去海边一窝蜂地冲浪去了。”
等薇薇和同行们乘着巴士,听着他们唱着披头士的老歌回酒店的时候,天空已经变成了醉人的深蓝。白色的流云很低很低,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碰到,金色的星星穿梭其间,尤其璀璨。艺术家们的脸上个个写满了兴奋的神情,大家都玩儿地不亦乐乎,意犹未尽,探讨着冲浪时候发生的种种惊险和趣事。一下车,麦嘉就安排大家三十分钟后去酒店门口的海鲜馆吃泰餐。薇薇刚进房间,燕子就过来敲门,说冯哲雨想让她过去探望他一下。薇薇赶紧冲了个澡,画上精致的妆,特意在衣橱里选了一件性感的白色沙滩裙,
当她跟随燕子来到冯哲雨的总统套房,一进门就呆住了。魏楠身穿红色的高开叉旗袍裙正蹲在地上为冯哲雨涂抹跌打水,见薇薇站在门口,招呼也没打又俯下头去。她白皙柔软的手指轻轻划过他强健的小腿,黑色的秀发遮住了半张脸,薇薇不忍直视,
“我看你也没什么事儿,用不着那么多人伺候吧!有楠姐在这里大家都放心了。对吧!燕子。我们走吧!麦嘉他们还等着我一起吃饭呢!”
薇薇说完扭头气呼呼地走了,燕子还愣在门口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嗨!薇薇!”穿过走廊的时候,薇薇才听到冯哲雨大声喊她的名字,她的眼里涌起了泪水,她用手指狠狠地擦去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她才不会吃他的醋呢!她想。
她回到房间,把精心为他穿得性感长裙脱下来扔到了地上,套了一件印着小鹿的黑T,脱下高跟鞋,又穿回了人字拖,把头发绑成了两个发簪,用纸巾擦掉了口红,只留下一层淡淡的粉色。这才没精打采的从房间里走出去。
郭晓旭从瑞士给她打来了电话,他刚下飞机,她坐在大堂吧里和他聊了一会儿天,心猿意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嗨!你怎么啦?”
“没什么啊!”
“你平时不是这个样子。”
”那我平时该是个什么样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我鸽子,说来又不来。工作和赚钱对你来说永远都比我更重要。你最想要的不是爱情和婚姻,你最想要的是私人飞机,我说的没错吧!这才是你前任魏楠想离开你的真实原因。”
电话那头静默了,过了半晌,郭晓旭说,
“董事长过来了,晚上你吃完饭回酒店我再给你打电话吧!你说错了,我在乎的是你,只是身不由己。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领完结婚证去欧洲度蜜月吧!”然后他匆匆挂断了电话,薇薇感到很茫然,坐在那里发呆,被人从后面揪住了马尾,
“哎呀!”她吓了一跳,转身看见麦嘉嬉皮笑脸地站在她身后,真不知道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每时每刻都那么开心。
“走吧!小美妞儿。”他的脸上盛开着夏日莲花。
十分钟后,他们抵达了酒店旁边一个泰国本土设计师开得一家小餐馆,几个人先后坐到了室外。胖胖的老板娘正在烤鱼,凡思和燕子围在那里边和老板娘边聊天边学习她的烹饪技术。新鲜的海鱼和虾蟹摆在门口的碎冰层里。一个皮肤黝黑的泰国女孩儿穿着泰服裙装满面笑容的走过来,递给大家菜单,弓着腰双手合十和大家打招呼,
“卡蹦卡!”
“萨瓦迪卡!”一语激起千层浪,大家争先恐后请教她再多教几句泰语。坐在薇薇身边的是一对美国来的年轻小情侣,他们在最近的一次威尼斯双年展上一举成名,玩儿当代前卫艺术。薇薇看过他们的画册,画册里除了他们的油画作品和雕塑外,还有他们俩人触目惊心的裸体照和各种大尺度生活照。从瑞士来的菲尼斯看样子三十来岁,一副深沉的表情,仿佛永远都在沉思。他的作品大多以树木为主题,用摄影作品和大型艺术装置的形式来探讨生与死。而坐在菲尼斯旁边的日本女孩儿却是个活跃分子,大家私下议论她有点儿精神分裂,她之所以与众不同大概归因于她的色盲与不健全的精神世界,才让她的画作脱颖而出。她说为了获取灵感,白天泡在工作室,晚上经常睡在精神病院里。两个从北京来的男艺术家正与她聊得水深火热。新加坡来的琳达和杜军或许是这群人里最正常的,可是他们的作品就像他们的为人一样忠实可靠,唯独缺少新意。除了麦嘉和凡思,这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从重庆过来的艺术家金可儿了,她出生于艺术世家,爷爷是国内知名大画家,离世的时候给她留下了一笔惊人的财富。她年纪轻轻就在国内艺术圈里崭露头角,她的作品在圈内女性艺术家里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她性格活波,像麦嘉那样同样是大家的活宝,经常口吐金句。她给薇薇起了个外号,叫幺妹儿。喊着喊着大家却把薇薇喊成了小幺儿。金可儿这次鲨鱼岛画廊之行还带上了她的男朋友,兼职她的经纪人,是一个矮胖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老实本分,乍一看,两个人特别不般配。每当金可儿欺负他的时候都会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上次我和我男朋友去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一下飞机就有个导游来接我们,他对我男朋友说,哎!你带她来干什么呀?这儿是男人的天堂。然后他向我冷冷地看了一眼。你们猜我男朋友怎么说?”
大家谁也猜不到,兴奋地期待着她说下去,
“我男朋友低着头,吞吞吐吐地说,是她带我来的。”
“哈哈哈!”
大家都笑喷了。
“然后那个导游羡慕的眼神看着男朋友说,哥们儿,你这件阿玛尼衬衣真好看,多少钱?”
大家好奇的听她继续讲下去,
“我男朋友低着头,吞吞吐吐的说,九千,是我女朋友买给我的。我的包,鞋子和手表也全是她买的。然后那个导游闭嘴再也不说话了。”
大家再次哄堂大笑。
“我很喜欢把他打扮的帅一些,阿玛尼的衬衣给他买了几十件。”她向大家炫耀着。
麦嘉总结了一句,“大家都以为美女是绣花枕头,尤其是在拉斯维加斯这个地方。要是我也会误以为你男朋友才是包养你的老板。”
金可儿的男朋友脸红了,在大家的笑声中有些局促。薇薇忽然有点儿同情他。看来女人强势起来比膨胀的男人还让人伤自尊。但凡她顾及一点儿他的面子就不会这么说,或许她根本谁也不爱,活在孤芳自赏的世界里,男朋友只是必要摆件。又或者,她心中埋葬着一个伤心的爱情故事,拿另一个男人撒气。
“爱情总是令人心碎。”当其他人坐在餐厅里继续吵吵闹闹,薇薇的眼睛里充满了忧伤。
“给你。”麦嘉把一瓶啤酒慷慨地递到了她手里。
“干什么?”
“你把它浇在我头上,这样你就开心了!”他的眼睛在厚厚的近视镜下面神采奕奕,勾起了她内心的破坏欲。
凡思坐在旁边听见麦嘉这么说也顿时来了兴致,鼓起掌来。
“麦老师打算给我们上行为艺术课呢!”
“麦嘉,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不能这么着把女生都宠坏了吧!”
“别管他们,来,如果你现在心情不好就往我头上倒。”麦嘉看也没有看旁人。
薇薇只好幸灾乐祸地把啤酒顺着他的头顶浇了上去,嘴角露出坏坏的笑。
“你真是个女巫,我没有看错你。一半是天使,一般是魔鬼,谢谢你赐予我勇气。”麦嘉摇摇脑袋,像一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可是一点儿也没影响他脸上的笑容。他拿着一只空酒瓶朝另一桌客人走去,十分钟之前,那桌客人有个人走过来附在他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麦嘉拿着酒瓶子向他们其中一个人头上砸了下去,那个人非但没有倒地,反而迅速地跳了起来,薇薇渐渐回忆起了那张脸,尽管这张面孔早已面目全非,满脸横肉,可是记忆在她脑海里却越来越清晰,她确定他就是十年前在学校门口扇她耳光的亮哥。她冷静地走过去,勇敢地挡在了麦嘉前面,直视着亮哥的眼睛,两个人对视着,他渐渐放下了手里的烟灰缸,露出一丝笑容,朝旁边两个恶狠狠的跟班儿使了个眼色说,
“算了,都是老朋友,久别重逢。” 然后用手拨弄了一下头发上的碎玻璃,潇洒得离开了。
“你们认识?” 麦嘉奇怪的问。
“我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薇薇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