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灯光映照下的面容略显消瘦和灰白,一层层随着松弛下垂皮肤的皱纹将本就风霜的脸庞刻画的更加沧桑,而从侧面打在上半身的冷光,显得他的面相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犹似阴曹地府里夺命的魔鬼。
望向他半边隐藏在黑暗中的身体,尹泽珂却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他的五官已经无法再展示出他的惶恐,哪怕是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和持续加速的心跳。
“我先自我介绍下,”坐在尹泽珂对面的“撒旦”打破了沉寂,“我是支工市第一精神病院的医生,是被调配过来调查你的案件的。”尹泽珂在声音上确定了是他在说话,但在图像上并没有接收到他嘴巴有动过的迹象。“我将问你一些问题,请你根据你自身情况如实回答。”
见尹泽珂没有像样的回应,医生清了清嗓,重复道“如实回答。”
尹泽珂点了点头,除了这样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这次训问中尹泽珂感觉到似乎这个医生并没有如他外表一样可怕,反倒较为温柔和平缓的语调让尹泽珂稍稍冷静了一下,问题只不过是关于基本常识的,相比于之前壮汉的来势汹汹,这位医生的平易近人至少能让伊泽珂有交流的能力和勇气。
训问结束后,尹泽珂被之前的两位壮汉押在派出所门口,但他们身着的不是夹克而是微有白色点缀的黑色警装,腰上佩戴着一圈警具,帽子的鸭舌略微向下,遮住了眼睛,等着安排车辆带他去一个大多数人一辈接触不到且一生都不想有过交集的地方。
透过满是裂痕的眼镜片子,尹泽珂看向妆容镜中的自己,自己虽有过健身但挤在两位虎背熊腰的警察中间,却显得如此微不足道,中间的白色的校服凸显两旁的黑色警衣更有气势。
而那个无知的少年呢?他只是双手无法动弹,裤脚耷拉在地上,校服上的拉链也开了叉,袖子上粘着鼻涕和泪水,脸颊上还有一大片刚才被压在墙上时留下的墙灰,头发也因此糟乱。
接下来便是噩梦的开始和悲剧的降临。
夜晚的医院的急诊科并没有流传的有着生死离别的凄惨和声泪俱下的绝望,急诊科位于医院的一层,空荡的走廊只是回响着警靴和运动鞋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时不时加上手铐的碰撞声,那层楼的灯基本上都处于关闭状态,但还是可以看清每一个位置有或无什么动静。
值班医生的检查很粗鲁很马虎,但刻意的避开了与手铐的接触。简单的检查迅速的结束了。坐回面包警车上,尹泽珂被塞了一瓶矿泉水和两袋不知名品牌的面包,回想起今日,尹泽珂才意识到他自己没有进食过任何有能量的东西。
“吃!”只是一个字的命令。
无奈照做。
而后再有清晰认识的便是“支工市看守所。”
在身旁警察按了好几次铃声后,值班的看守所民警才慢吞吞的边系着扣子边踱着脚来来到前堂。反胃的难受强迫尹泽珂捂着肚子坐在门口的台阶上。
又是一顿喝令,尹泽珂在入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在学校保安亭吓的尹泽珂魂不附体的头儿,拿着一个盆过来了。
“我不知道你穿多大的,所以给你拿了最大码的。”盆里有另一个小一点的给婴儿洗脸用的透明盆,一个漱口杯,一管牙膏,一个手指牙刷,一块拆过封的肥皂,一支汤匙,一双拖鞋,一条毛巾搭在盆的边缘。
“照个相,我要发给你母亲。”尹泽珂又被那两个身着警服的警察架在中间,头则在一旁,还是穿着夹克,没有与尹泽珂有肢体接触,值班的看守所民警不耐烦的帮了个忙。
两个看守所民警接替了刑警的位置,尹泽珂还是被架着,只不过民警架着他的力量要小一些。
端着盆,穿过了一道铁门,来到了一个露天回廊,墙面上铺着电网,发出滋滋的声音,电网上立着一圈圈的铁丝网,每一圈都长着带有倒勾的刀片,墙比学校的围墙高很多,抬起头来只能看到头顶的那片云彩。
“姓名?”厚重玻璃的另一边问道,问话的人是一个从面容上看大不了尹泽珂几岁的武警。
“尹泽珂。”
“生日和家庭住址?”
“10月20日,支工市江河区二八路和谐社区。”
“精确到门牌号!”
“支工市江河区二八路和谐社区4栋803室。”尹泽珂说话的声音现在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再说一遍,声音大点!”
“支工市江河区二八路和谐社区4栋803室。”尹泽珂用哭到嘶哑的嗓音重复了一遍。
身着迷彩的武警核对无误后打开了又一道铁门,这道铁门很窄很矮,仅允许一人低头驼背穿过,两位民警一前一后,前拉后推的将尹泽珂带进了他即将生活很长一段时间的阴暗的建筑内。
尹泽珂被带到墙角,一个民警抓住了他的手铐,另一个民警去叫所长去了,从墙角看到一个房间里挂着满墙的显示屏,每一个显示屏毫无保留的呈现着犯人的一举一动,每一的人都被或蓝或绿的框圈住,人走到哪,框就跟到哪。
所长在抱怨声中冲拐角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泽尹泽珂。
“衣服脱了。”
尹泽珂解开了裤带和拉链,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利。
又是一番检查,比医生那边还要认真。
“这个得摘掉,”所长指着破碎的眼镜“碎掉的眼镜片也可以是锐器。”对着架着尹泽珂的民警说到。
在模糊的世界中穿回衣服,尹泽珂又被马不停蹄的架到监室门口。
监室的门有两道,一道较厚,一道较薄,一道是推拉门,一道是平开门,一道密不透风,一道有着两个小孔,一道叫监视门,一道犯子都叫它板门。
嗑~随着板门的打开,坐成两列的犯子随声望向监视门,一个眼睛红肿的学生伢站在门口,身上的校服还穿的十分邋遢。
在监视门关上,被取走手铐后,入狱的第一步开始了,犯子们不由分说的用污言秽语强迫的将尹泽珂刚穿上的衣服又扒了下来,穿插着耳光和踢踹,衣服一脱干净,尹泽珂被狼狈的推进便池。
正好此时,号子里响起了熄灯号,一部分犯子无心再搭理这个小屁孩,整理床铺去了。
管事的犯子扔给尹泽珂一瓶洗洁精,同时还有一盆冰水。
“啊!”洗惯了热水澡的尹泽珂第一次接触冷水浴,不由得叫出来。
那一年的降温不知为何比平常来的早很多,一天的最高温度应步超过十度,夜晚的降温和阴冷潮湿的环境让原本冰凉刺骨的洗澡水更加有着肉体和精神上的杀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