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还要再捻剑来刺,却是被一把断刃猛然贯穿了心口。
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刺客抽搐了几下,无声地跌落地上,顷刻咽了气。
祁念笑狠狠拔出断剑,眸光凛冽,呼吸急促,汗水混着血水滴落晕开。
这把残剑是他从刺客手中夺过来的,刃钝而锈,又被折了断,根本不中用,却一下子贯穿了敌人的胸膛,足以见他方才使了多么大的气力。
跨越大半个黄金殿的距离,仿佛一生那样漫长。可他来了,全然不顾自己遍体鳞伤。
祁寒眼中尽是心疼。她喉咙一哽,便是冲上前去,探手托住他的臂肘,扶稳他微微摇晃的身躯。
“怎么这么傻……”她泣不成声,虚揽着他的腰身,也不敢压到他累累的伤口。
“是我不好,”祁念笑嘴唇泛白,颤抖着抚上她眼角,“我怎能留你一人……”
这时,察罕已然领兵冲入大明殿。
随着宿卫军的到来,殿内局势瞬间扭转。刺客们落了下风,节节败退,眼见退无可退。
而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刺客们面面相觑,竟同时掀开蒙面布巾,吞服了什么东西!
“他们要服毒自尽!赶紧拦住他们!”晋王急声大吼。
宿卫军慌忙阻拦,然而于事无补,这场诡异刺杀的知情者,就这样自行灭了口。
祁念笑的眸底蒙上了一层冷意。
“怯薛军何在?!”他眼波如刀,却是淡淡瞟了一眼国师的方向。
“启禀大人,殿外巡守的怯薛军,尽数被迷药给药倒了——”察罕神色凝重,抱拳拱手道。
怯薛军可是帝王的亲卫,特权比宿卫军不知高了多少阶层。今时今日竟如此轻易地被刺客放倒,多么荒唐!
正当群臣感到讶异,却听得霁宁公主带着哭腔,倏尔惊呼一声。
“皇爷爷,您怎么了——”霁宁奔向金座,握住皇帝的手臂,一时间六神无主。
只见圣汗捂着绞痛的心口,面目虽威严仍旧,却难掩冷汗津津,双眉亦痛苦地拧起。
“快宣太医——”成王见状,立刻朝殿外呼传道。
祁寒把心一横,自告奋勇道:“民女是医者,可否容许民女上前替圣汗诊治?”
皇帝招了招手,似是默许了她的提议。
祁寒于是规规矩矩地迈上金阶,在帝王金座边蹲跪下来。
眼见她从腰间布包里掏出软垫与银针,安西王瞪大了眼睛,刚想质问她为何携带锐器进殿。话几乎到了嘴边,他转念一想,这女人打着救治圣汗的名号,若他为了口舌之争想扳回一局,岂不是顶撞了皇帝?
安西王只得怏怏憋住了内心的不满。
祁寒为帝王诊了脉,方确定是受惊而生的血虚心悸,便开始为圣汗施针诊疗。她起初仍有些发抖,只得在心中一遍遍告诫自己要冷静下来,迫使脑中仅余背诵过的穴位图。
半柱香过后,圣汗果然不再心绞,在场的众人也总算能松口气。
哪知这时,国师却乍然开了口:“这些贼子与去岁在太庙行刺的黑衣人,不论是行迹还是衣着,都如出一辙。恐怕那些前朝余孽,是想借济逊宴不得携带兵器的规定,趁着我等朝臣们身无寸铁,妄图行刺圣汗!”
祁寒遥遥听着,几乎将下唇咬出了血。
“嘶——”国师话锋一变:“不对啊,这里有个人私携了兵器……”
阴鸷森冷的异色瞳泛起狞笑,他转身,指着逐世扬声呵道:“来人,将此贼拿下!”
宿卫军犹豫了一下,齐刷刷望向祁念笑,不敢擅动。
祁念笑皱着眉一言不发,逐世却径自跪伏在了殿中央。
国师漫步走到他身前,从破碎的古琴中拾起了那柄掉落的短剑。
他仔细端详着剑鞘,上面镌刻着两个字。
“祥……兴……”国师眼中迸出冷光,笑意如刀:“那可是前朝末帝的年号。”
逐世跪在砌下,一动不动。
“琴师,你如何解释私藏的短剑?”国师拖长了音,语气阴森。
逐世恭敬地抬首,眉目平静。
“回大人的话,草民确为前朝宋人。”
此话一出,殿内一阵惊呼,人声嗡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