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的职责从来都不是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多安全,他们只是在告诉你,有他们在,你很安全
——纪默
“你好,何排长。”纪默伸手接过了何正松递过来的茶杯。等待着何正松问自己关于变异丧尸的事情。
但何正松似乎并不着急,抬手一指里屋,说道。
“里面那个,我儿子!才一岁,还不会说话呢,奶奶的!一见到老子就哭,也不会叫个爸啥的。”
“小孩子嘛,别着急,耐心教一教,早晚就会了。”纪默不明白何正松是什么意思,只好出言安慰着。
“就怕没有那么多时间啊···”
何正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问道:“纪默兄弟,你觉得···这城南营地怎么样?”
“额···我觉得挺好的,一片祥和,甚至感受不到这是身处末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何正松放下茶杯,直视着纪默的眼睛。
“······”
纪默清楚,何正松问的是营地的防守,是营地的这群士兵,但是他该怎么说?按照管家的说法,这城南营地的防守力量几乎等于没有,甚至都难以抵挡住一次尸潮的冲击。
一旦营地周围的丧尸到达一定数量,那就会形成尸潮,而到了那时,这城南营地一切的美好,都将如海边的泡沫一般消散。
但是他要怎么开口?告诉眼前的这个军官,你们的付出,你们眼中的疲惫,统统都没有意义?你们所守护的这一切,只需在顷刻间就能被撕碎,毁灭?你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做了这么多的努力,到头来只是一个笑话?
见纪默久久没有回答,何正松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了,犹豫,疑惑,还有怀疑”
“哦,还有一些坚定,这坚定是看了外面的国旗之后出现的吧?”
纪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没什么可不承认的,刚来到这个营地的每个人,都和你的眼神一样,就连我们,最一开始眼睛里的迷茫也没比你们少半分。”
“但你们现在眼睛里满是坚定。”
“满是坚定吗?”何正松笑了笑:“那大概是兄弟们的命,还有这城南营地里的人们,给了我们坚定的理由吧。”
“而且我相信,如果你经历过那些事情,你的眼神同样会满是坚定。”
“营地刚建立的时候,伤员很多,医生很少,药也不够,你想象不到当一个人在你眼前,仅仅只是因为伤口化脓感染,就导致他死亡的时候,你的心里会是多么绝望。”
“但是你们现在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嗯”何正松背过手,眼睛里闪过追忆的神色:“那天晚上,几个药厂的老板找到了我,他们药厂的仓库里还储存着大量的药品,但是地点并不在我们的营地范围内。”
“那个时候末日才开始没多久,人们还把个人财产看的很重。人们都还幻想着这种日子没多久就会结束,然后就又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很天真。”纪默评价道。
“对啊,所以当时我问那几个老板,为什么要这么做,其中一个想了想,跟我说‘他是个商人,商人重利,做买卖这么些年,他从来没做过一次亏本买卖,商人都贪,他更是巨贪。’”
“但他紧接着又说,商人为己谋利,是小赚;但为国谋利,是大赚!今天他们拿这些药,这些设备,可以换回营地里这几万人的命,是他们这辈子做的最值的买卖。”
“吸溜~哈~”纪默抿了一口茶水,眼睛里似有光芒闪烁,但却没有开口说话。
“药运进营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一瞬间,我听见了末日以来这些人发出的最开心的一次欢呼。”
“但是何排长,这样的快乐,这样的坚守,有什么意义呢?”纪默抬起头直视着何正松,似乎真的想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你我,甚至是这里的每个士兵都知道,现在的城南营地面临着怎么样的困境,你所描绘的这种和平的场景,还能在坚持多久?而这种看不到希望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何长官,不要哄我,我在你的眼睛里除了坚守也看到了其他东西,那种东西叫害怕。”
看着面前言辞突然变得犀利的纪默,何正松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是语气在缓缓的加重:“意义?我不知道什么是意义。”
“我只知道,我们挡在这里,把丧尸挡在外面,再回过头来看身后这几万人的脸时,我心安。我看着我儿子的那张小脸的时候,我心安。”
“那怕有一天我死了,面对战友问我怎么死的的时候,我可以骄傲的对他们说,老子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老子死的问心无愧。”
“而不是告诉他们,我就是在那里看着,什么也不做。”
“我希望后人在读到这段历史的时候,书上写的是我何正松在城南营地坚守到了最后,而不是像坨狗屎一样,放弃了抵抗!”
“我害怕?是的,我确实害怕!”何正松喝了一口茶水,接着说道:“我每天都在害怕,营地里的这些孩子们,我的孩子;他们会长大,会学习,会对书本上的世界产生好奇。”
“我怕我儿子有一天来问我,什么是飞机,什么是大海,什么是草长莺飞,什么是炽热炎夏;他会向往书里描绘的游乐园,会好奇这世界的壮丽美景!但在这个时候,我却无法给他解答!”
“我没法带他去看!也没法在他脑海中描绘那样的图画!我唯一能告诉他的只有枪要怎么用,打丧尸要记得打头!”
纪默怔怔的看着面前歇斯底里的何长官,在何正松说这些的时候,他想到了小雨,这个丫头,其实不正面临着何正松所说的这个情况么?
何正松没有注意纪默的表情变化,接着说道:“我怕那一天的到来,但是我更怕的是我看不到那一天的到来!因为我不知道我们还能坚持多久,我们跟外界联系不上,弹药,物资也一天比一天减少,或许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坚守确实没有意义,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没有意义就选择放弃!”
“但我告诉你小子,这对我们来说有意义!让这个营地里的人活着,就是意义!这很可笑,也很困难,但我们不敢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我们面前是杀死我们战友的丧尸,我们身后,是数万人民的生命。”
“我不想把自己说的很伟大,我们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而我接到的最后一个命令就是保护好人民群众,所以我们站在这里,这营地或许早晚有一天会被攻破,可能是守一个月,守一个星期,哪怕是守一天!”
“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意义。”
“我明白了,何长官。”纪默假装抬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但实则却是快速的在耳机上点了两下。
随着只有纪默才能听到的‘滴’的一声过后,何正松的情绪似乎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这就是管家所说的,这款耳机所附带的另一个功能,它可以通过耳机向外发送一种特殊的电磁波,这种电磁波能影响人的情绪,并且会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来。
在刚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管家就在纪默的同意下开启了这个功能,作用的目标也只有何正松一人。
而此时纪默已经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东西,也终于明白何正松为什么不问变异丧尸的事情,而是要先跟自己说这些,只是因为两个字,责任。
他清楚纪默在外面独自生活这么久会经历过什么,面对这城南营地未必会有什么归属感,甚至会对很多人保持怀疑,所以之前告诉曾沁的话未必就是对的。
再加上变异丧尸的事情实在过于难以相信,如果纪默说的是真的,那几乎可以代表着人类已经有了可以吹响反攻号角的资格;但是,如果是假的呢?
他何正松不敢去赌,也不能去赌,城南营地经不起任何一次的失误与犯错,一旦错了,可能就代表着营地内这几万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军人的职责从来都不是告诉你这个世界有多安全,他们只是在告诉你,有他们在,你很安全。
“何排长,我可以确定,关于变异丧尸的事情,绝对属实,只是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做一些准备。”纪默看着何正松说道。
纪默清楚,何正松并不是不相信他说的话,在他同意纪默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很多事情其实就已经决定好了,但他只是想要确认一遍,亲口听纪默说一遍;这样无论结果成与不成,他都认了。
“什么准备?”何正松的语气也变得正常,开口问道。
“纸笔借用一下。”
纪默拿过桌子上的纸和笔,刷刷刷写了几个药材的名字,递给何正松。
“这几味药材都挺常见的,您看一下你们这里还有没有存货,把它们捣碎,和丧尸脑子里那个孢子混合到一起,就是能提升身体素质的药剂了,不过在选谁来服用药剂之前,最好给每个人都做一个测试,因为有很多人的身体会跟这种药剂出现排异反应,强行服用的话···会爆炸。”纪默将管家告诉他如何使用那变异孢子的方法,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何正松。
何正松在试探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也在试探何正松?
只不过目前来看,两人都已经通过了对方的测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