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人找到了!”王准大步跑过去,边挂断电话边用英文对崖边的俄国人吼着,“绳索呢!安全圈呢!把人救上来!”
他在仓库门前眼睁睁看着南乔中了一枪,紧接着就被十几个人追进了树林深处,眼下正值冬日,这图们江寒冷刺骨….
“磨叽死了!”他抢过俄国人手上的绳索,绑在腰间就扑通跳到了江水中,几个人一起将昏迷的南乔拖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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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姐?”
“沈小姐!”
王准做着心肺复苏,每一下按压都能看见她肩头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正往外汩汩流出鲜血,染红了仓库的铁皮床。
“您可千万别死啊!”
他红着眼,情绪激动不已,“你要是死了裴先生非得让我们给你陪葬不可!“
几个俄国人在旁都齐齐摇头。
“王先生,放弃吧。”
“这个中国女人活不成了。”
“都给我闭嘴!”王准吼骂道,“她要是死了我们也活不成!”
就在此时,微弱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
王准忙低下头去看,床上的少女已经睁开了眼睛,或许是因为呛了不少江水再加上失血过多,整张小脸显得异常苍白。
“就知道你不会死!”王准松了一口气,将纱布按在她的肩头止血,声音有些发颤,“裴先生已经在赶过来的路上了,沈小姐知不知道袭击你的那伙人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
南乔声音沙哑,接着就推开王准的手,自己去摁止血的纱布,“我昏迷了多久?”
“半个小时。”
心肺复苏也整整做了半个小时,就差一点,王准还以为她就要死在这了。
南乔又咳嗽了几声。
通红的眸子转向一旁观望的几个俄国人,虚弱开口,“会处理枪伤么?“
“在这?”俄国人有些惊奇,显然他能听懂一部分中文,对于这个女孩中了枪又在水底冻了那么久还能活过来感到不可思议。
“是的,在这。”
南乔缓缓直起身子,迎着几人怪异的目光,道,“你只要把子弹取出来就行。”
“疯了,真是疯了,你这是中枪,取的可是子弹,”王准不停的念叨着,“你怎么能说的跟拔一根头发似的轻巧!”
“我没时间了。”
南乔苦笑道,她侧头吐出一小口鲜血,见他还在犹豫,只得用英文补了句。
“快。”
这货再墨迹,她就得痛晕在这。
那两个俄国医生纷纷转头看向王准,毕竟没有他的意思,谁也不敢擅自动手。
王准亦是一个头两个大,但对上南乔坚定的目光,心中一软,只得看向俄国医生用英文沉声道,“你们有没有把握?”
俄国医生摆摆手,“我们的东西准备的不怎么全,但把子弹取出来不是问题。”
毕竟这边偶尔也会碰上小规模枪战发生,处理枪伤对于他们算是家常便饭。
“不能有任何失误。”
王准说罢,转眸望了眼铁皮床上的少女,随后就将无关人员全部清了出去。
两个俄国医生很快就整理出一块手术区域,王准坐在不远处,就这么焦灼等待着。
高个子的俄国医生从医药箱中拿出一支麻醉针剂,刚准备注射,铁皮床上闭目的少女忽然睁开了眼睛,用英文沙哑道。
“我不打麻醉。”
“what?”
两个俄国医生皆是愣住,纷纷转头望向不远处的王准,后者接收到他们为难的目光,快步走上前,“又出了什么问题?”
“王先生,她表示自己不打麻醉。”俄国医生面色古怪,“没有麻醉会痛晕厥的。”
“真是个奇怪的中国女孩。”
王准也愣了下,“什么?”他低头看向铁床上的南乔,咬牙道,“您是不是疯了?”
“就这么取!”
她并不是说为了故意记住这份疼痛才不打麻醉这种白痴念头,而是清楚只要一打麻醉,自己就会陷入短暂的昏迷,汪家人一击不中,万一在她昏迷期间突然返回,眼前这群人她信不过,更没有把握用命去赌。
吴峫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时刻,她必须保持清醒,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长白山去。
王准黑着脸回到原先的位置,没多久就听见南乔压抑的惨叫声从帘子后面传来。
“特么的怎么比特种兵还能忍。”
两个俄国医生的额头皆是浮着一层冷汗,本只是取个子弹而已,却没想这古怪的中国女孩竟要求不打麻药,饶是他们经验丰富,此时握着手术刀的指尖都有些颤抖。
“真是太疯狂了。”高个俄国医生用钢镊夹取出那一颗子弹放在托盘里,随后就开始新一轮的缝合,铁床上的少女双目紧闭,死死咬着嘴唇将喉间的惨叫生生堵了回去。
“完成。”
最后一针结束,消毒包扎完毕后,俄国医生直起身形擦了把额头的冷汗,转身对不远处的王准颌首,“手术非常成功。”
南乔一言不发,抿着苍白毫无血色的嘴唇,转头望向洒在窗台之间的冷白月光,就回想起下午吉普车中的那一幕。
身体上的疼痛不及心底的半分。
王准在她身旁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那个手下的遗体…还在车里没有动过。”
“照顾好他。”
南乔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抬头对上王准的目光,一张小脸惨白的渗人。
“我会带他回家的。”
王准愣住,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
暴戾、杀意、冰冷、死寂,没有任何词可以形容他刚才对上的那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