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主船在中间,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民众们只当是演练过于激烈,加上何参议带的人继续追捕“海盗”,士兵们战意盎然,不到半小时,将所有“海盗”缉拿,大呼过瘾,都说是近几年最精彩的一出演练。
此刻,汤山县衙内,人人自危。
奉命出京巡视水军演练的陈王殿下竟然遇刺,此事一旦传到京都,必起波澜。
莱州最好的大夫在里面替陈王诊治,陈三候在门外略显焦灼,瞧见一旁寒着脸的江怀,讥讽道:“都说江世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怎么当年江国公能护住陛下,今日金世子却护不住陈王殿下呢?”
“你也说了是殿下,还不是陛下呢,等他什么时候成了陛下,我再尽心!”
江怀面色依旧不善,没有丝毫愧疚和惧意,说出的话叫人恶寒。
陈三听了不仅没生气,反而笑起来。
“真希望江世子能一直这样骄傲啊!”
话不投机半句多。
陈三扔下这句语气凶狠实则没杀伤力的话后,就推了门进去,他要去看看萧慕的伤情。
庞帅司这边正在排查士兵,打算从那些凭空冒出来的士兵嘴里掏出些有用的东西,用以脱罪,可他还没来得及审问那些可疑的人,何参议便来报说那些人全死了,嘴里含的毒,应该是死士。
“帅司,这一趟是有人给我们挖了坑呀!”何参议战战兢兢,深觉得看不着明日的太阳。
反而轮到庞帅司安慰他,“你且继续去查,把可疑的线索物证好好收集起来。”
又说,“你放心,想算计到我头上来,也没那么容易。”
他今日注意到陈王身边那个谋士,让人往京都传了折子,他让人在驿站偷偷看了,果然跟谢家那女子说的内容差不多,好毒的心肠,一个刺杀,竟要拉下三波人来。
幸好他比他更早递了请罪书,还附了证词,他倒要看看陈王殿下如何颠倒黑白。
谢宁在屋外,听到里面传来谢安压抑的叫喊声,大夫正在给他上药,这药不同一般,想要效果好还得辅以手法,大夫按一下便得听惨叫一声,谢宁由一开始的担心到后来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阿宁,你三哥状况可好?”
萧晏换了身衣服,这才赶过来。今日谢三是为了替他挡灾才受了伤,说不感动自然是假的。
谢宁笑道:“萧六哥你且听,这哭的比唱的还好听呢!”
似乎为了迎合她的说法,屋内又传来谢安的哭声,连绵高亢。
“你三哥是为了我,才遭了难。”
谢宁摇头,“是他学艺不精,我看着呢,那么根桅杆,力气大点推也能推走,他非得拿背去接着,这能怪谁呢!”
可人遇到危险,下意识都会避开,谢安却冲上去,拿背替他挡了,是真把他当成朋友,萧晏越发感慨。
方才江怀提起这事,也觉得他从前竟是看低了谢三,临到关头谢三竟比他还靠得住。
萧晏知道江怀是说气话,气萧慕。
不妨说,这趟回京萧慕必然会在皇帝那儿告江怀一状,说他护卫不力,或许连带着把萧晏也告一状,说他拉帮结派,连皇帝的亲信英国公府都倒向萧晏了,皇帝最烦听到这话,所以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谢宁见他不出声,便道:“萧六哥,等明日我三哥伤好些我们便返回儋州去了。”
萧晏想挽留他们一道多玩几日,却突然想起来这个关头确实不适合。
“行,你们要回去,我们顺道送你们回儋州。”
谢宁摇摇头,深深看了眼萧晏。
他大概不知道儋州那边发生了什么,前世,玉蟾宫藏银一案差不多就在此时,而且她出发前,刘锜也已经传信给她,说赵王世子出京往儋州来了。
她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在照着他原有的轨迹发生,只是她不会让这件事朝着那人预设的目的发展了,就当,是补给萧晏这三年来的生辰礼吧!
“用不着,这样一来路太绕了。况且……”
况且他们可能年底就能返京了。
这句话她没说,但萧晏读懂了她的意思。他将药膏取出来递给谢宁,“阿怀给的,说是祖传良药,治疗外伤有奇效!”
谢宁接过,如往常一样朝他甜甜道了声谢。
萧晏避开眼,想走,又转身过来,这一趟倒是直愣愣的看着谢宁了。
“萧六哥还有什么话要嘱咐?”谢宁瞪大了眼睛问他。
萧晏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阿宁啊,有句话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
谢宁依旧望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你往后不要,不要朝着人那样笑了。”
谢宁怔住,开口问他,“为何呀?”
“你那样笑起来,嗯,很好看,太好看,不太好。”
萧晏说了这话,又看见谢宁皱着眉不太理解的模样,觉得自己太过奇怪,谢宁就是他妹妹啊,他告诉她注意保护自己是理所当然的事。
他严肃道:“你听萧六哥的没错,不要朝着人笑了。”
谢宁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行,我听萧六哥的。”
他松了口气,提着半颗心离去,心想谢宁果然乖巧懂事。
谢宁的眉,皱的越发深了。
巧秀跑过来,看了看她的脸,急道:“二姑娘耶,不是说了不要皱眉嘛,那样会不好看的!”
是了,一开始也是这丫头发现了谢宁这个不好的习惯,她一个人坐着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皱着眉头,巧秀嘲讽她像个小老太太。
谢宁让她时常提醒自己,比如现在她都不知萧晏是怎么了,总之,似乎是夸她笑起来好看的意思吧!
她不在意的撇了撇嘴,吩咐巧秀赶紧收拾东西,她得尽快赶回儋州去。
船上的事儿,大概率是陈王故意为之,目的不是萧晏就是江怀,且眼下看来萧晏人好好的,陈王也只是受了伤,庞帅司得了她的点拨,顶多被波及,最大的罪反而在江怀的保护不力,可江国公还活着呢,皇帝也不能把江怀如何,且这事儿跟造反比起来就太小了,儋州那边的戏可精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