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高道:“我还有事儿没处理完,要去书房,你早歇着吧!”
谢高离开葳蕤轩,往书房方向去,走到一半又改道去了翠微堂。
他该去看看王氏了。
………………
谢宁回了京,每日必到谢家老爷子院子里侍药,完了同老爷子说说话,看着老爷子状态倒是越来越好。
没两日谢家大姑娘谢宛和大公子谢淮也回了,兄弟姐妹见面,自然少不了聚在一块儿寒暄。
谢淮生的气宇轩昂,谈吐文雅,眉目藏锋,不愧是京都名士,本来是无可挑剔的个人,可他偏偏有个毛病,极爱教育小辈。
目前,只有他底下这几个弟妹比他小。
“小三去了宛县,可有读书?”
果然,见了谢宁第一句先问谢安的学问。
谢宁上辈子对他是极为孺慕的,包括去宛县前,于是只好调动自己情绪,怯怯的望向谢淮:“大哥,三哥他谨遵你的教诲,一刻也不敢忘,现在已经在儋州入学了。”
谢淮眉目还是皱着,并未舒展,谢安不是念书的苗子,等他日返了京,谢家推举他入仕,任个六七品小官便足矣。
“很好,只要他认真刻苦,十年八年或可能返京来。”谢淮道。
“正是呢,三哥他极为想念大哥,想着曾经在家学念书的日子……刚去宛县的时候,没有书院,那时他可难过了…”
谢宁一直絮叨,谢淮沉吟着,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书,小三应该用得着,找时间让人给他送到儋州去。”
谢宁默,完了,演过了头。
千里之外的谢安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嘟哝着,是谁在念我?
谢淮问了谢安,见谢宁虽小,可说话清楚,态度乖巧,很是满意。
“阿宛,三日后便让阿宁同你一道去寒山寺吧”
寒山寺,去干什么?
谢宛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大哥,我不去。阿宁也不去!”
谢淮皱了皱眉,放沉了语气,“这是大事,岂容你任性?”
“说了不去就不去!”
谢宁见势头不对,叫道:“大哥,伯母刚刚就让我们去给他挽线,叫我给忘了。长姐,快些走吧!”
说罢拉着谢宛就走了,到了王氏那儿,王氏又同谢宛提起寒山寺的事儿,谢宁大概清楚了。
三日后,城外寒山寺有一场清谈会,这是由王家组织的,除了王家大郎和二郎,又邀了谢淮、陈家三郎和京都众学子,据说宫里也要来人,这场面难得一见。
谢高的意思是,借此次清谈会,替谢宛相一个郎子,可谢宛显然不太乐意。
上辈子有这事儿吗?可谢宛上辈子不是许给了忠王吗?莫非便是此时的事儿?
三日后,谢淮带着谢宛两姐妹出城去,时下无论男子还是女子皆以乘马车为贵,世家子弟怕阳光风沙弄糙了脸,有时还带帷帽,此刻谢宁三人乘坐的便是一辆三驾马车,车前挂着牌子,上面青金色的书着一个“谢”字,如此一来在路上几乎畅通无阻。
大概三个时辰,便到了寒山寺外,今日寒山寺来了不少人,马车一辆辆都堵在道上,见了谢家的马车,忙赶着靠边先让马车过去。
谢淮下了车,京都有名的世家子皆来见礼,谢宁一眼扫过去,看到好些个眼熟的面孔,待要仔细分辨分辨,谢宛已经拉着他往寺庙后山走。
“阿宁,待会儿你跟着我,千万别乱跑,今日人多,走散了不好找。”
谢宛声音温柔,一身浅蓝色衣衫,面若青莲,生了副清冷的脸,但性情却不尽然。
谢宁点点头,跟在谢宛身后朝后山走,“长姐,我们为何要到这后山来?”
这寒山寺谢宁来过,寺庙一侧有一棵上百年的菩提树,树冠延伸数十米,如同一把巨伞,便有人在树下设了棋盘,石墩子,向来是清谈圣地。
同样的,这寺庙便在靠着这一侧修了一处观景台,名曰赏清阁,上下三层,专程是给世家小姐夫人准备的,此刻,谢宛该带着谢宁往赏清阁去才对。
谢宛道:“寒山寺后山有几株寒梅,我想去看看。”
谢宁微不可察的抿了抿唇,心想大概是自己演技太好,以至于谢宛把她当傻子?
她八岁,不是四岁啊,这才八月而已,哪里来得寒梅……
果然,走了一会儿谢宛便停了下来,眼睛望向不远处的林子,目光眷恋。
谢宁顺着看去,确实是一片梅林,可如今不过是长着几根黑色枝桠的树而已,远不如……呃,身侧的翠竹。
“长姐,这里没有花啊!”谢宁道。
谢宛垂下眼睫,柔声道:“曾经是有的,开花的时候极美。”
她又看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带着谢宁往前院走,两人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声音。
“前面的可是谢家大娘子?”
声音清越,如玉滚珠。
谢宁转头一看,却是两个俊美至极的儿郎,一个宽衣褒带,头上仅一支玉钗束发,其余头发散在胸口,却不显落拓,因那张脸实在赏心悦目,另一个身着云白纹长衫,腰间玉带,袖间金色丝线彰显他不凡的身份。
是陈三公子陈奚和陈王萧慕。
陈奚是陈家的异类,陈家是金银堆就的富贵窝,偏偏他患了一种怪病,沾不得金银黄白之物,他幼时因此差点被陈皋偷偷丢掉,幸而被其母又捡了回来,慢慢长大却显露出与常人不同的智慧,加之容貌惊绝,极受追捧。
陈三在此不算意外,奇怪的是萧慕如何也在此?
没等谢宁反应过来,谢宛已经朝那两人快走了几步,先朝陈王福了礼,便面向陈三笑道:“三公子是又去梅林了吗?如今梅花未开,只余空枝,看了不免怅惘。”
“红梅开时热闹,只余空枝亦觉清净,我倒喜这清净之美。”陈三道。
他说罢,又看向一旁的谢宁,诧异道:“这是谁,怎的从前未见过?”
谢宁收回打量的目光,没见过吗?明明他们挺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