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夜里,谢瞻冒着大雨赶回县里,一刻也没休息,立刻着手让人安排住处,清理县里粮仓的粮食,并派快马去儋州报信要人。
儋州巡抚使魏铮看了谢瞻的折子,对这个谢瞻,他的印象本来是不错的,可谢瞻张口便找他要淮南军,还让他下令儋州所有县将地势低洼,紧邻长河的人群转移,这可是个大工程,处理起来得遭多少人骂啊!
“父亲,出了何事?”本来已经入夜,却有人连夜来魏府敲门说有急报,父亲看了折子便沉了脸,魏敞猜测不是什么好事。
魏铮冷哼了一声,“这个谢瞻,越发没有规矩,找我借淮南军呢。”
“谢瞻?”
魏敞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这不是谢宁呃谢安的父亲吗?忙问道:“他借兵做什么?”
“说马上水要决堤了,借兵去赶人,他以为这事儿这么容易,办不好是要激起民怨,引起造反的。”魏铮越说越烦躁。
“可是这雨确实下了许久了,万一真的决堤了呢!”
“哪儿那么容易决堤,我活这数十年长河就没决堤过。”魏铮摔了折子,有些气闷。
魏敞突然想到前些日子收到谢安的传信,他们被山长赶到儋州临县洛县去做农事,因着雨,田里的稻子都被淹了,或许谢瞻说的并非夸张。
“父亲,万一水决堤了会怎么样?”
魏铮一愣,长河若真是决堤,两岸的州县一个也跑不了,地势稍高的人畜大约能活命,可田地必然是要变成一片汪洋了。
“长河决堤,国之大患。”
“那父亲为何不慎重起见,应了那谢县令的请求呢?”
“宛县地势不算最低的,长河真要决堤也是濯县和洛县更严重,可目前为止我并未收到他们报告灾情的折子。”
因着数月前儋州刺史犯了事,从四品要员的调任向来是皇帝亲自斟酌,所以刺史一位一直空悬,魏铮怕是因此未得到消息,连夜去唤儋州同知和通判前来询问,可两人都说未得到消息。
这下魏铮愈发觉得谢瞻是在小题大做,不予理会,可第二日他休沐在家,再次看那折子,心里却堵闷得慌。
谢家也是百年世家,谢瞻这个人任宛县县令,绝对是被贬得厉害,谢高与他同级,可自己弟弟到了宛县这么久,他也没来过一封信徇私情,可见谢家风骨仍在。
下午,魏铮便叫魏敞带人同他冒雨巡查儋州附近的情况,儋州州府地势相对较高,田地中尚有及膝的水,越往地势低洼处,水位越发高。
这日夜,魏铮父子赶到临近的洛县,洛县位于长河中游,四周临水,地势低,可他们还没进县里,前方探路的侍卫便来传话说路不通了,原本的桥已经被淹了。
魏敞打马前去一看,洛县连接外头的河,已经涨了数米,远远看去,一片汪洋。
不是洛县没有报灾的折子,是洛县已经被淹了。
当日夜里,儋州淮南军分数十队出发,分别赶往儋州各县救灾。
宛县,谢府。
“姑娘,不好了。庞五那队人迟迟没回来,应该是被困了。”
半个月前,在买的粮食全部安顿好之后,谢宁安排了人去买药材,前几日已经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可庞五的人迟迟未归,原来是被困了。
“庞三叔知道了吗?”谢宁问。
庞四急道:“也是刚刚才知道,眼下正急着呢!”
“庞五带人去了哪里?”
“洛县,洛县产药,药材便宜,他又认识那边一个药材掌柜,所以才去了那里。”
庞四明显有些急,他是庞三叔的干儿子,可跟这个排行在他后头,实际上比他大很多的哥哥感情很深,得知了这个消息,也是想着赶紧去救人。
“洛县…洛县……”
谢宁听着这个地方,总觉得异常熟悉,突然间她想起来了,谢安!
前几日她好像听陈氏提起谢安去游学的县正是临近儋州州府的洛县!
“庞四,洛县被困的消息不允许传到西院去。”
庞四愣了愣,虽不知为何,可还是点了点头,牢牢记住了。
谢宁放了心,陈氏眼下怀着孕,倘若得知谢安有危险,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
“姑娘,庞五那儿怎么办?”
“不要担心,你庞五哥那么聪明,会等到我们去救他的。”
刘锜陪着谢瞻去了乡里,这事儿只能庞三来办。
谢宁连夜去找庞三商议,最后商定由张昂组织船队去往洛县寻庞五。
张昂常年混迹儋州码头,本身自己也有几条船,船从儋州出发去洛县,比陆路还快,只需要两三个时辰,商定了计划,庞三便要赶去儋州。
“庞三叔,我也想去一趟洛县。”
庞三意外的看着谢宁,没应声。
一旁的庞四连忙道:“不行啊姑娘,万一长河决堤,去洛县太危险了。”
主要是刘锜走的时候给庞四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注意谢宁的安全。
“我三哥也在洛县。”谢宁道。
庞三看了眼庞四,制止了他要说的话,“我同张昂前去洛县,一定把三公子带回来。”
谢宁摇摇头,“庞三叔无需劝我,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若你不让我去,我也会租船前往。”
她既然这样说,庞三也不再坚持,连夜安排好宛县的事,又让人去给刘锜传信,带着谢宁便赶往儋州。
第二日,谢府这边也来了两人,要寻府上的二夫人沈氏。
沈氏因着老夫人李氏的事情很是受了一番苦,可如今李氏已经瘫倒在床不能言语,如同死人,三房小李氏也被她伙同李汆压得翻不起浪,至于谢二爷谢玉,瘸了腿本就是个废人,她的日子反倒好过了起来。
因着之前库房被盗一事,自己的母亲沈家老夫人对她不管不问,她已然寒了心肠,再没过问沈家的事。
谁知这日,沈家竟然派了人来她这里求助,她本不欲见人,想找个借口打发了,可来人是沈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一大把年纪了,未出阁时也对她极为疼爱,这才决定见上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