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的药!”
姚远赶紧蹲下身去捡,可有些细碎的早混进了泥土里,根本捡不起来了。
他仰头望向撞他的人,那人一身布衣,身姿从容,面带歉意。
“对不住对不住,在下有要事,这才冲撞了公子!”
说着,蹲下身一起替他捡,刚捡了几片,便一摊手,猛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我糊涂了!公子,你这是药材,掉在地上了也不能用了,不如拿着这些去药铺重新抓吧!”
姚远自然知道,可自己身上根本没有钱,抓这趟药,已经在张大夫那儿受了辱,如何愿意再进去一次。
刘锜自然知道他的难处,将他拉起来,笑道:“公子,我正好知道有一间药铺就在附近,既然是我撞到了你,这药就由我替你去抓。”
姚远拱拱手,此时也消了气,跟着刘锜往他说的药铺去。
那间药铺看铺面倒是比张大夫的药铺更大些,几个药房伙计正在抓药,知道了两人的来意,便让把药包摊开。
姚远自然照做,可伙计看了看疑惑道:“你这个药是给何人服用,所治何病?”
姚远一一答来,便见伙计面露难色,拿着药包转向坐诊的大夫,那大夫拿起药看了看闻了闻,问了几句,望向刘锜和姚远两人,摆了摆手。
一会儿,伙计便拿着药包回来递给了姚远,“这位公子,我们这儿抓不了这个药,你还是去其他铺子试一试吧!”
“为何不能抓?”
伙计摇摇头,只道:“我们这没有这些药材,你之前在哪儿抓的药自去寻去。”
说罢便开始赶人。
“医者仁心,王大夫是宛县最好的大夫,怎么能拒绝抓药呢?”刘锜上前,朝着那坐诊大夫笑道。
那王大夫站起身,无奈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这药在别处开的,自然不能到我这里抓药。”
“真是如此,还是说,有其他原因?”
王大夫不说话了。
“想来王大夫心知肚明,只是,若因此耽误了别人的性命,不知王大夫心里可过意得去?”刘锜凑近王大夫小声道。
一旁的姚远见两人小声说话,心里也起了疑。
立刻拱手道:“大夫,可是这药有问题,你才不愿意替我抓药?”
方才他就见那伙计的神色有异,也看到别人拿药方来抓药,怎么就他不成?
王大夫叹了口气,向前几步拿过姚远手里的药包,在手掌上摊开看了看,摇了摇头。
“不瞒公子,你这服药里虽然大部分都是治疗咳疾的,可其中加了两味猛药,与之功效相悖,且有毒性,合而用之不仅毫无效果,长久服用还会日渐消瘦,口舌溃烂流血,根本是害人的药!”
姚远一听,愣在那儿,他父母用此药已有数年,咳疾一直未好,虽无口舌溃烂之状,但常有咳血,原来竟然是药的问题吗?
姚远想起张大夫冷漠的话,心里生出一丝怒意,可转而想到卧床的父母,立刻跪在地上。
“王大夫,还请移步家中,救救我父母的病吧!”
刘锜也在一旁帮腔,又付了诊金,才带着王大夫前往清溪乡姚远家中诊治,姚远自然是感激不尽。
……………
宛县东大街街尾茶铺。
谢宁已经等了许久,直到傍晚时分,才见刘锜回来。
刚下了驴车,刘锜便笑道:“姑娘,事成了。”
“先生出面,自然能成。只是那姚远不是一般的人,不知他可会怀疑?”
刘锜进了铺子,指了指里间,两人移步里面,刘锜这才叹道:“姑娘,这事儿还真不是我算计的,原本我撞倒姚远是往他的药包里放了一味药,谁知,王大夫却说那里面有两味药有问题。”
谢宁一愣,霎时明白过来。
“你是说那姓张的开给姚远的药本来就有问题?”
刘锜目光暗下去,他也没想到,谢家这般用心险恶,这么多年一直让张大夫在姚远父母的药里加了一味毒,这才……
“我让庞三去问了那姓张的,这才知道原因。”
他们这番也算是误打误撞,真的戳破了姚远的事儿,否则姚远的父母再这样拖下去,短期内虽不会死,可也永远不可能恢复。
“这事儿你可让姚远知道了?”谢宁道。
“自然,那姓张的大夫本就有把柄在庞三手中,一威胁便全说了,姚远也知道了。”
谢宁不再问,此事她也没料到,看来谢璋果然比她想还要阴毒。至于姚远,他既然已经知道了真相,已经不需要他们再如何劝说了,端看他如何做了。
……………
第二日,宛县县学掀起了一场针对谢璋的论道,学子们围在书院外,嚷着不许谢璋入学。
因为就在今天,他们得知谢璋的文章竟然不是他所写的,而是出自姚远之手,这个姚远正是昨日在大街上与谢璋论道之人,不仅如此,学子们仔细回忆才想起来,这个姚远可不止一次与谢璋论道,原来都是弄虚作假!
这样一来,谢璋不仅私德败坏,才学也难登大雅,偏偏这样的人竟持续当了县学数年的大课榜首,叫人如何不气呢!
最可怜的是姚远,为了医治双亲的病,不得已陪谢璋做戏,谁知谢璋丧心病狂,为了一直拿捏姚远,竟然故意让大夫在药里动了手脚,以至于病迟迟不好,病势沉疴,再难恢复!
桩桩件件事情下来,谢璋声名狼藉,连带谢家也被骂的狗血淋头!
此时的宛县谢府,老夫人李氏歪在床上,怒道:“究竟是谁在害我的孙儿!”
张嬷嬷一边给他顺气,一边安慰,“老夫人莫气,这事儿过段时间便好了,没有人记得。”
“哼!那个姚远,养不熟的白眼狼,当时求到谢家,我们是如何对他的,如今居然敢造谣中伤璋儿!”
“就是呢,早知道当日何须搭救他!”
“传我的话,以后一文钱也不许给,大夫也别去了,让他好生给他老子和娘送终!”
张嬷嬷点点头,“这事儿何须老夫人你吩咐,早吩咐下去了。”
老夫人李氏此刻才觉心里好受了点,一个穷学子,也敢和谢家作对,真是不知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