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八世,公元1390年生人,1425年继承皇位。
到了1448年,东罗马灭亡的趋势已然难以避免。
所有人都意识到罗马即将覆灭,而约翰八世极有可能以末代罗马皇帝的姿态被记入史册。
1448年十月,就在罗贝尔刚刚逃离波兰骑兵的追击,决心调转枪口,夺取波西米亚王国之际。就在奥地利的东方,一场旷世大战同时爆发。
1448年中,匈牙利摄政王“白骑士”亚诺什·匈雅提率领匈牙利与瓦拉几亚联军,总计两万四千人,为了回应约翰八世对西方世界最后的求救,正式对奥斯曼突厥发动圣战并启动大规模攻势。
1448年10月17日,匈瓦联军在科索沃一带与奥斯曼苏丹穆拉德二世所率领的约六万奥斯曼大军突然遭遇,史称“第二次科索沃会战”。
在第一日的激战中,威名赫赫的“白骑士”统军英勇搏杀,阵型在防守与进攻间灵活转换,第一天的交战竟然不落下风,甚至偶有斩获,把号称满万不可敌(确信)的奥斯曼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就连穆拉德二世本人都指挥得满头大汗。
但紧接着,第二天,瓦拉几亚大公恐惧于奥斯曼大军的人数优势,竟然在战阵之间临阵倒戈,匈牙利军队顷刻间腹背受敌,勉强才维持住阵线。
第三天,奥斯曼与瓦拉几亚的绝对优势联军猛攻匈牙利阵地,在腹背受敌、盟友背叛的情况下,哪怕“白骑士”匈雅提也无力迎战,只得率军溃逃,匈牙利宣告战败。
战后统计,匈牙利王国一方总计溃散伤亡达一万七千,瓦拉几亚军队由于被匈牙利人重点照顾,几乎被打得全军覆没,而奥斯曼一方也绝对称不上好过。
仅三日激战,三国总计伤亡至少超过四万,远比奥地利这几年折损区区几千人的战争来的残酷。第二次科索沃战役之后,奥斯曼人至今仍没有对君士坦丁堡进攻,不能说不是因为匈牙利人的恐怖表现。
但科索沃会战彻底粉碎了西方天主教世界救援东罗马的最后一丝可能,因此就在匈牙利战败后十天,本该是末代皇帝的约翰八世积劳成疾、忧愤崩殂,享年五十八岁。
“……约翰八世陛下去世,继任者是陛下的胞弟,君士坦丁十一世陛下。”
听完稚童的禀告后,尼古拉五世用许久才缓和平静。
“是么,约翰八世陛下去世了。”
他摆弄着开始发白的鬓角,物伤其类地哀叹道:“他年不过六十,我只比他年轻七岁,算来也只有七年好活,看来这辈子读不完图书馆的书咯……”
稚童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着脑袋,把金色的头旋对着教皇。
“……罢了。”尼古拉无奈地放下书,“既然我注定读不完这些书,那就争取为后人创造一个可以安心读书的世界吧,孩子,麻烦你去通知主教们,开会。”
他起身离开书房,孩子的疑问紧随而来:“要开什么会,冕下大人?”
“还能说什么?罗马衰亡,十字军难辞其咎,时至今日,谁都承担不起这样的罪责。”
尼古拉没有扭头,手握权杖向前方踏步:“无论天主还是东正,我们首先都是基督的孩子。不能让罗马灭亡在我们这一代,十字军曾经摧毁过一次罗马,是时候拯救她了。”
他坚定地念诵道,“十字军圣战,目标,希腊。”
“目标希腊?老东西精神失常吧。”
三天后,远在布尔诺、近年连战连败的弗雷德里克皇帝不耐烦地把教宗的通告文书扔在一旁。
“你说说这军队,一届一届一届换了多少个元帅了,改过不啦?换汤不换药啊。”
扭头看向身边款款静坐的小莱昂诺尔,弗雷德里克在自己的未婚妻面前再也绷不住了。
“人家瓦迪斯瓦夫三世陛下带的是什么队啊,他带是波兰大军啊,我这批人是什么人啊,你叫我带?奥地利军队现在什么水平,就这么几个人,你博罗诺夫什么都在独领一军,他能领吗?领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吗?打威尼斯差点输了,打波兰也输了,再这样下去要输波西米亚了,输完波西米亚输巴伐利亚,再输克罗地亚,接下来没人输了。”
弗雷德里克喷得唾沫四溅,手舞足蹈。
“这种军队怎么参加十字军?就打不了十字军知道吗。那个谁,罗贝尔,替我给教皇写信,就说奥地利穷得当裤子了,没钱,鸽了。”
“陛下。”
罗贝尔劝导道:“别灰心,怎么能说这么多年一直在失败呢?”
“虽然付出和成果完全不成正比,但是咱好歹占领了摩拉维亚,勿以赢小而不麻呀,陛下。再说咱们内战不是打赢了吗?否则您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哪能在这里继续夸夸其谈呢?”
“……你说的虽然很对,但我一点也没感觉被安慰。”
“呼。”弗雷德里克深吸一口气,“好吧,你说得对,朕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嗯,那就先把教廷使者晾着吧,说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一脸无辜的某主教。
“我以为你会义愤填膺地反对我拒绝参加十字军呢。”
“如果是三年前的我,那定然少不了与陛下痛陈利害。”罗贝尔面不改色道,“但我如今是陛下的宫伯,国库消耗的每分钱都会令我心滴血。”
弗雷德里克哈哈大笑:“当家了知道柴米油盐的不容易了吧。”
“没错,所以。”罗贝尔加重了读音,“以后我绝对不会纵容任、何、人胡乱开销。”
皇帝陛下暗道不妙。
主教冷冰冰道:“好好享受您的比武大会吧,毕竟……这可能是您这辈子最后一次享受了。”
“很喜欢博罗诺夫伯爵的一句话,苦一苦百姓,骂名他来担,那我也送给陛下一句话:苦一苦陛下,责任我来担。”罗贝尔慨然冷笑,“从今天起,陛下的私人金库,月入减半!”
“Nein(不)——”
凄厉的喊声在大竞技场上空回荡,哀婉久绝。
至于博罗诺夫有没有说过这句话……反正最终解释权归他所有。
罗贝尔不贪权,但也不抗拒行使权力。既然弗雷德里克连宫相这种职务都愿意给他,那他自然不会客气。
“餐饮经费,减半!”
弗雷德里克面露苦涩。
“出入风月场所,减半!”
弗雷德里克痛心疾首。
“酒宴从每月十次改为每月四次!”
弗雷德里克面容苍白。
“酒宴时不允许饮用昂贵又误事的高度蒸馏酒!”
弗雷德里克身躯战栗。
“你、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嗯?”罗贝尔眼前一亮,“对啊,皇帝驾崩能办葬礼,葬礼能收份子钱啊!”
弗雷德里克:(ノ`Д)ノ
“弗雷德里克大哥。”小莱昂诺尔突然扯了扯他的袖子,“什么叫‘风月场所’呀?”
一旁一直沉默的伊莎贝尔面色剧变,大喊一声“小孩子不要听”,恶狠狠剜了罗贝尔一眼,拉着莱昂诺尔逃离了看台。
“哎,哎,等一下,朕还准备了一个故事没讲……”
弗雷德里克的手无力地伸出,失落地耷拉下去。
良久,他把目光转向罗贝尔。
“你听不?”
“不要。”后者拿出一本厚重的书,“我看过《十日谈》了。”
“这他妈不是教会禁书吗?!”用大价钱才买到的皇帝大惊失色。
“对啊,禁书的意思就是老百姓不许看,我又不是老百姓,有什么问题吗?”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