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俘、劫掠、刮地皮……都是战争时代的常规操作。
批话很多的五星下士麦克阿瑟先生曾经有过一句名言:“战争之中,除了胜利别无选择。”
打牌界的著名牌手凯撒亮先生也曾经说:“对胜负来说,尊敬根本就是多余的。我只要胜利就足够了,换句话说,我只尊敬胜利。”
古往今来,中西内外,为了胜利而不择手段的指挥家层出不穷。
欧陆三十年战争时期,卑劣的雇佣军头子、波西米亚天降伟人、天杀的德意志屠夫,阿尔伯特·冯·华伦斯坦先生,身体力行地给欧洲人上了一堂“绅士战争已然结束”的课程。
他率领的天主教联军在德意志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华伦斯坦是位渴望战场,残暴不仁的屠夫,他不仅屠杀敌对势力的聚居点,连自家的国民都不放过。历史记载,华伦斯坦杀死的敌我人数应当在五五开,只要军队补给不足,他会毫不迟疑地屠灭最近的平民村庄,掠取一切可获得的资源。
就连神罗皇帝斐迪南二世都看不下去他的暴行,因为华伦斯坦在波西米亚和匈牙利都制造了屠杀,而这两个国家都是皇帝的禁脔。斐迪南二世龙颜大怒,数次勒令他整肃军纪,可华伦斯坦非但不听,反而屠得更卖力了。
华伦斯坦的屠杀不是为了宣泄不满,他的每次屠戮都非常理性且具有目的性。
有时是为了搜刮补给,有时是为了提振士气,有时是为了劫掠财货购买武器,美其名曰“战时配给”。
平民在他眼中不是人,而是可再生的人力资源,对人民的可持续性竭泽而渔,在华伦斯坦看来不过是通往胜利的必然代价。
1625年,当德意志由于三十年战争雇佣兵的劫掠而陷入长达十年的大饥荒时期时,他们准会想起当年耶稣带他们去见识基督“福音”的那一天。
现在,罗贝尔正竭力避免自己成为那样的战争屠夫。
胜利是战争的唯一目的,目的为手段赋予了正义,但总得有什么为目的赋予正义。
战争罪行,越少越好。
翁德雷皱起眉头,沿着罗贝尔方才划出的路线又比划了一遍。
“大人,您确定要招揽其他胡斯兵团吗?”
罗贝尔坚决地点头:“我很确定。”
“恕我直言,大人。”翁德雷沉声道,“某投身胡斯事业前也曾是忠于王室的边境伯,如今归入皇帝麾下并无不妥。”
“但其他盖特曼和某的情况大不相同,他们许多人已经迷失了本心,尤其是西部最强大的季诺维耶齐,他的部众人数高达六千,占据着原本属于王国军团的营地,装备精良,补给充足。军中素有他打算取伊日而代之的传闻,绝不可能归顺奥地利。”
“季诺维耶齐……”
罗贝尔沉吟半晌。
前日,他在偷听士兵谈话时曾听说过这个名字。
“此人是什么来头?”
“此人曾是在下的部将……”
翁德雷对上罗贝尔诧异的眼神,苦笑道:“某原本是伊日阁下钦定的总军团长,可惜能力有限,管不住麾下众将,酿成大祸,请主教责罚。”
“罢了。”罗贝尔晃晃手,“你继续说吧。”
“是,季诺维耶齐和我是旧识,他早年间曾是立陶宛的小游牧部族领袖,自称‘利沃夫哥萨克汗’,后来遭受大公迫害,被迫流亡到波西米亚,是某的家族收留了他们。”
罗贝尔听说过钦察汗,诺盖汗,但这个哥萨克汗是什么来路,他确实一头雾水。
只听翁德雷继续补充道:“季诺维耶齐是土生土长的基辅人,东仪教徒,在某的劝说下改信了胡斯派。在某家全族投奔奥军之前,季诺维耶齐一直生活在比焦夫,也就是某的封邑。”
“他为人如何?”
“这个,他在某家庄园时,某观其胆识过人,常常委以重任。”
“那就是很能打咯。”
“嗯。”
一上来就是棘手的麻烦。
从翁德雷的只言片语里,罗贝尔可以大概想象出一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号召力强的游牧汉子形象。这样一位颇具主见的汉子,接受他和平整编的概率估计不大。
但换而言之,只要打败这样一位对手,某些摇摆不定盖特曼的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投向奥地利。
既然如此,接下来的行动就很简单了。
“但在那之前。”罗贝尔伸出一根手指,“你们先去把盔甲纹章都染成白色。”
胡斯军团这月余以来在波西米亚烧杀抢掠,名声已经烂完了。
恢复名声的最好方法,莫过于金蝉脱壳。
“现在起,你们就是正儿八经的奥地利士兵,和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叛匪没有半分干系,明白了吗?”
翁德雷大喜过望,把头点得如筛子一般。
罗贝尔如此说,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他彻底洗白了,中央不会再追究他之前犯下的过错,否则就是打自己的脸。
“我这就去安排!”
「因为叛军无耻的劫掠与屠戮,王国的生存,人民的福祉目前受到了挑战。除却布拉格孤城一座,波西米亚中央王领大部已经沦陷。以国王的名义,我要求全王国的贵族遵守封建法的条款,出兵解除布拉格之围。」
一封封写着伊日亲笔所书的文案的信笺由快马送往王国各地。
巍峨的布拉格山堡内,伊日·波杰布拉德仍在为他的王位作出最后的挣扎。
原本坚定不支持伊日的封邑贵族们,在持续了月余且不见终日的惨剧面前出现了动摇。
虽然伊日继位确实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他们不完全认可伊日成为所有人的国王,但如今波西米亚的乱局已然逐渐演变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大规模叛乱。
一伙曾经被神圣罗马皇帝镇压,却又被另一位神罗皇帝聚集在一起的,由共同理念团结在一起的变革暴徒,正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和扩张。
波西米亚作为全神罗封建化程度最高的国家,每个村庄,每个城市,都是下级贵族的封邑。
胡斯叛军席卷各村,毁灭的不仅仅是当地的百姓,不愿抛弃封地的贵族们更无一例外地死伤惨重。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谁也不知道组织混乱、目的不明确的叛军的下一个目标是否是自己。
尤其是靠近布拉格的贵族,近日来提心吊胆,甚至连即将错过农时都不敢解散征召兵。
起义军已然在事实上成为比伊日更棘手的麻烦,转念一想,反正乌拉斯劳斯陛下也没有留下男嗣,其实……伊日也不是不能接受?
毕竟后者已经在大叛乱中尊严丧尽,王国中央在他的有生之年都将无力号召全国,这意味着地方上的权力会史无前例地扩大。
怀抱此种想法的贵族越来越多,逐渐开始有人率领地方军向布拉格合流,包含“团结”这个词句第一次成为共识。
在这种情况下,1448年四月中旬,第二支争夺王国的力量在王国东部出现。
奥地利军团长罗贝尔·诺贝尔,率军由西里西亚进入波米,号称两万军势,宣布拥戴【波西米亚理所应当的国王】拉迪斯劳斯,同样号召地方上的贵族起兵,支持拉迪斯劳斯夺回合法王位。
奥地利军团以疾风怒涛之势攻占了布拉格东方的四座城堡和十五个村庄——其实是因为那里本来就被胡斯叛军占领,变成了空城。
但外人不知道。
于是许多人真的相信了他所号称的两万军势,脑子不太灵光的沃季采伯爵和帕佐夫伯爵当即宣布“其实我早就是奥地利人了,我都入了奥地利国籍了”,然后起兵响应罗贝尔,打响了叛乱布拉格中央的第一枪。
在他二人之后,布拉格东南部旧有的亲奥势力渐渐拧成一股绳。
小贵族加原圣杯派领袖的伊日和哈布斯堡家族的皇帝哪个更有吸引力,一目了然。
伊日听说这个消息后,写了一篇长达四千字的讨贼檄文痛骂哈布斯堡的皇帝,骂他“一开始便居心叵测,在波西米亚埋伏重兵,挑拨人心”,“设计坑害先代国王,夺位野心昭然若揭弗”,“弗雷德里克之心路人皆知”等等。
他号召全国讨伐奥地利军队,为先王报仇雪恨,一时间也聚集了不小的声浪。
时间踏入五月。
奥地利一方,罗贝尔主持完成了改编重整,又吸纳了三支忠于奥地利的胡斯军团,总人数达到了一万以上。
最主要的是,奥地利军团的实控的摩拉维亚大省紧挨着奥地利本土,可以通过多瑙河获得源源不断的境外支援。
不愿接受整编的胡斯军团整体向最强大的季诺维耶齐靠拢,总人数高达骇人的四万,但其中掺杂了人数不明的老幼妇孺,具体战力令人怀疑。
剩下的,也就是实力最弱小的王国军,伊日最终拉拢了卢萨蒂亚地区的贵族,组建了一支还算凑合的卫国军团。
三方势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波西米亚列土封疆,紧张对峙。
1448年5月8日。
弗雷德里克终于恢复了之前撤退时崩溃的建制,砸钱再雇了一支威尼斯雇佣军,于维也纳宣布为了“保卫哈布斯堡荣耀的王冠”而重新进军。
匈牙利方面的尼特拉大公也宣布支持哈布斯堡,无视了匈牙利摄政王匈雅提的制止,整军西进。
与此同时,被多方势力刺激到的波兰国王卡齐米日三世也无法按耐自己的野心。
在大部分地区完成了春耕后,他再次部分动员了克拉科夫,波兹南,卡利什,文奇察,卢布林的征召兵,加上常备军,总计约两万部队,大规模入侵西里西亚的奥波莱行省。
第二次东欧全武行,以比第一次更大的规模上演。
欧陆刀战房,堂堂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