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军区医院。
齐知乐跟邵主任在讨论手术方案。
温以冬的肿瘤长在脊髓中,而且位置非常深。现在外科技术很发达,他的手术危险性依然很高,稍微有些偏差就会对病人造成很大的损害。
邵主任,“温以冬的情况已经不能再拖,手术室今晚有空。”
齐知乐点头。
邵主任看齐知乐一脸疑惑,“知乐,怎么了?手术有什么问题吗?”
齐知乐整理一下思绪,“脊髓内肿瘤也是要开到抽取组织化验,才能确定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温以冬也是名外科医生,他为什么还没切开就认定是恶性肿瘤呢。”
邵主任,“也不像是曾经开过刀或者做过化疗。”
齐知乐挑了一下眉,摇了摇头,表示不懂。
*
晚上温以冬的手术。
肿瘤样本送去快速病理确认性质,而邵主任努力在切除肿瘤。
内线电话确认肿瘤是恶性的。
邵主任,“只能看能切多少就多少了。”
但切没多少,心率就掉下55。
邵医生说,“不能再切了。”
*
齐知乐换下无菌服走出手术室,站在窗户。
夜空极为明亮,繁星满星。
这不是她第一次手术不成功,也不能说不成功吧。
心情就是说不出的低落。
她低头,脚尖点地,再点地,重复大概十遍同样的动作,男人的军靴靠近她,一把揽过她肩,“我的傻老婆,你在干嘛?”
易宸斯一直在手术门口等她出来。
他看她换下手术服出来,径直走到窗边跺脚,她丧气的样子看得易宸斯心忽然疼了一下。
齐知乐一手搂上易宸斯的腰,一手捉住他握住她胳膊的手,顿了一下,摇头,“不知道,心里闷闷的。”
*
深夜云城,榕树下有家很接地气大排档,嬉笑怒骂,全是中年酒局。
易宸斯和齐知乐是唯一一对小年轻。
齐知乐拿了两瓶玻璃瓶的维他奶,两瓶四根吸管一起喝。
齐知乐撸一根羊肉串,“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
紧接着,“不会又是小红书吧?”
如果是小红书应该很多年轻人来打卡...
易宸斯扯唇一笑,“以前有位战友住这附近,有次来探望他,也是在这吃宵夜。”
齐知乐对串的味道很认可,频频点头,“很好吃,怪不得你都不怕他没倒闭。”
然而上菜的老板很热情,“味道怎么样?试一下这碟纸包骨。”
齐知乐‘嘻嘻’一笑掩饰尴尬,“你们认识呀!”
上菜的老板跟他们年纪差不多,浓眉大眼。
“这一定是嫂子啦。我之前在云城军区,后面退役。前晚他跟我说带女朋友过来,结果临时有任务。”
齐知乐舔了下嘴角,他那晚说带我来吃接地气就是这,“对呀,不过完成了。”
他战友没再问什么,起身又去烤了一条鱼,拿出冰冻的青梅酒说要跟易宸斯喝了几杯。
他战友,“嫂子,我之前就见过你了,在易宸斯手机里,相册全是你的照片,有次我手机没电,借他手机给我老婆打电话,我老婆发了几张我女儿照片给我,我保存到他相册发现的。刚刚你一坐下来我就认出你来了,终于被他追到手了。”
齐知乐偷偷拿起易宸斯的酒杯喝了口酒,有些惊喜,也有些窃喜,“嗯?有这么一回事?”
易宸斯揉了把她脑袋,笑了一下。
他战友,“真的,你跟他同一个特种部队,你是军医嘛。还是神经外科,对不对?他说还没追到,我们说这么好看又优秀的女生是很多人追,让他把握机会,特别像我们当兵的,不安稳没有多少时间陪女朋友更得加把劲。”
齐知乐点了点头,塞了串羊肉串进嘴里,“那你们什么时候认识?”
他战友,“那时他还是中尉。”
齐知乐挑眉,扯了个笑,“那时候,是我在追他。”
易宸斯低头笑,“那不也是我在你面前晃,你才留意到我?”
齐知乐踢了他一脚:少来吧你,没必要护我的脸,脸早在追你的十年丢光了。
易宸斯揉了把她脑袋,眼底尽是温柔,多到要溢出来。
他战友抖了抖鸡皮疙瘩,“你俩把我这当爸的都要肉麻到了。嫂子你追的易宸斯?他可是跟我们说,他追的你,就是天天出任务没追到手。”
易宸斯帮齐知乐又勺了碗粥,又夹了块纸包骨,帮她撕开层锡纸,细心提醒,‘小心烫’。
他战友追他媳妇都没这般贴心。
齐知乐笃定的点点头,“整个羽城特战旅都知道我追他追了十年没追到手,连总参谋长都知道。今年我申请外派去萨莉亚支援,他接了保护医疗营的任务,才在一起。“
她嘴角挂着笑意,带着开玩笑的语气,“看我没人要,才要的我。”
确实,当时齐知乐就是觉得他看她可怜才跟她表白。
他战友啧了声,“让个少校去保护医疗营安全?这一看就是万里追妻去了。”
易宸斯微微拧眉,“我哪里看你没人要,这追你的人一个接一个,赶都不赶不完。”
他战友忽然语气凝重,笑了一下,“我算听明白了,嫂子,易宸斯喜欢别人又怕给不起承诺你吧。”
齐知乐笑了一下,“看来你们当兵想的都一样。”
他战友点头,“差不多,总感觉稳定了才能给你们承诺,不稳定只配拥有骨子里的热血。选择进军营那天,命就不是自己的,我们也没得选,任务来啦,一部直升飞机就带走,你也不知道会降落到什么地方。”
齐知乐笑了笑,“看来你也有故事呢。”
她拿起易宸斯杯酒喝了两口,自己再续了一杯,心里的烦闷好像被晚风吹散了,也可能散在杯酒里,或者某句话里。
*
回到酒店。
洗漱完,她趴在易宸斯怀里,“我今晚脑子蹦了几次,‘因果报应’四个字,又蹦了‘好像我们因他有罪而没帮他切除完肿瘤’,但明明我们尽力了。”
易宸斯亲了口她额头,将人往提溜,手环抱起她托住她后脑勺,让她下巴抵着他的肩,微微低头,唇贴近她耳朵,“是不是被寇老师影响到了?”
齐知乐眼睛忽然就红了,没什么情绪地说,“也许吧。”
易宸斯在她脑袋上轻轻蹭了蹭,低声安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齐知乐反抱回易宸斯,“这主刀是邵主任。我没什么,一时情绪罢了。”
两个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
“易宸斯,有你在身边真好,很安心。”
齐知乐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顿了顿,手指敲着易宸斯硬邦邦的肌肉,嘀咕道,
“我们只有绝对服从,可能干得很漂亮,顺利完成任务,也可能执行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甚至失去生命,但没关系,重要的是我为之努力过。我们很难做好每件事,让人生不留下任何遗憾,尽力而为就好,享受过程,接受结果。”
“我们好像互相给了很多次承诺对方,但是我还是想说,被易宸斯守护着的感觉真好。”
易宸斯听完笑了笑,捏住她下巴,“齐知乐,我每次担心你担心得心在荡秋千似的,而你每次都莫名其妙想开了,嗯?就是想看我担心你?”
轮到易宸斯顿了顿,“齐知乐,守孝期可以戴戒指的吗?”
齐知乐有些疑惑,“不知道,咋啦?”
易宸斯舌尖顶腮,“想买个戒指戴上你无名指,不然我下次出任务出得不安心。”
齐知乐哭笑不得,“你这...是想躲过求婚?你怕没有陈浩浪漫?”
“陈浩不是有你助攻才这么浪漫,要不你给点主意我。”
齐知乐认真想了想,“说真的?”
“这还能说假?”
齐知乐语气认真,“你想想我17岁就想嫁给你,你曾经心硬如磐石,我曾经心死如潭水,兜兜转转,两个人终于在一起了。顺利的话,28岁终于可以嫁给你了,求婚还重要吗?比起求婚那一刻的感动,现在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不更宝贵?还不如想想给我买什么戒指更好。”
“你要不要那么实在?”
齐知乐‘妖’了一声,“还不如快点公布天下我就是你的人,你就是我的人,这一天天赶情敌真烦...特别你这个用醋做的男人。”
易宸斯捏了捏她耳垂,“嗯,明年你守完孝,我们就结婚!”
月光洒进房间,参与两人的聊天。
齐知乐抠了抠易宸斯的手心,“易宸斯,我明明记得你跟我同年,为啥总感觉你比我成熟?”
易宸斯捏了捏她鼻子,“这也许就是少校和上尉的区别吧。”
忽然,易宸斯起身去拉床头的抽屉。
齐知乐好奇问,“你干嘛?”
易宸斯平淡的语气,“看还有多少个。”
齐知乐???
这上一秒还那么温馨浪漫。
下一秒就如此成年人的裸露实在吗???
易宸斯低头含笑,脱掉身上的短袖,
“还有三个,明天要回羽城,今晚用完?”
齐知乐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带回去吗?这有效期还挺长的。!”
易宸斯一笑,压上人儿,咬住她的唇,把东西塞到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