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C集团年底的股东大会。
蒋婉云是要出席的。
今年，她带上了赵霆川一起出席会议。
会议上一众老家伙们，由蒋婉云和赵国仁夫妇坐镇会议，边上是年轻的赵霆川。
可能是因为心里也明白点什么，向来刁钻尖酸最喜欢找茬的这些股东代表们，对赵霆川出席会议这事儿，没有一个人说什么。
股东大会在顶层的大会议室开的。
赵沛元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似面色平静地在工作，丝毫不受今天TC集团最大的这件大事——股东大会的影响，但走近一看，他认真看着的文件跟TC集团没有丝毫关系。
赵沛元面前的文件是陈契的人民保险集团和林知意的茶厂合作的相关内容。
陈契跟林知意下了一笔上万份的订单，把他们集团员工的新年礼品中硬塞了一份茶叶礼盒进去，这份订单的钱由人民保险集团支付。
人民保险集团的员工年底礼品已经保持了好几年都是一模一样的两壶油、两袋米、一份水果、一箱牛奶。
到今年都是第五年了，结果没缘由的，将礼品中的一箱牛奶换成了林知意的一份茶叶礼盒。
比较大的集团，员工人数比较多，逢年过节的礼品这件事学问很大。
集团越是庞大，员工人数越是多，这种事越是学问大的。
庞大的订单量，一年的逢年过节下来，轻轻松松能养活起一家小微企业。
保持了快五年都没动的礼品品类，在赵霆川结婚的第一年，陈契做为集团老总，突然就唰掉了一件礼品品类，改成了赵霆川的新婚妻子手下的品牌产品。
这其中没有利益交换，让人很难相信。
在赵霆川面前，赵沛元在这一方面，几乎是没有任何竞争力。
那些人看在蒋婉云的面子，在资源的倾斜上都会优先赵霆川。
人人都知道赵家公子赵霆川，而不知道他赵沛元。
如果，他要跟赵霆川竞争，光是这最常见的一个方面，他就比不上。
商业顶端的那些人之间的利益网络坚韧无比，像是盘布在整个行业上空密密麻麻、盘根交错的血管。
整个行业的养分都在这些血管中来回交换、传递，在仅仅的这一小部分人中间来回倒手罢了。
有蒋婉云跟赵霆川在，赵沛元至少目前是挤不进去这片利益网的。
他但不会坐着干等。
挤不进去，他也要另辟蹊径，第一步至少让这片利益网中有他的人。
跟他利益来往牢固，最好是他亲自推上去的人。
赵沛元合起手里的文件，拿起旁边的一份资料。
资料上是一名男性的生平经历。
刘忠耿，男，四十五岁，南福城刘氏茶叶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十四五岁就开始挑着担子沿街摆摊卖茶叶，到现在，经营茶叶生意已有三十余年。
刘氏茶叶有限责任公司前几天刚刚租下了南福城城南边全部的茶山，农林局那边就这件事还特意写了文章上了南福城当地的新闻，向南福城的居民通知这件事。
赵霆川有一个做茶叶生意的老婆，而且还那么看重她跟她手下那点生意，那赵沛元就偏不要两人好过。
再加上这个刘忠耿野心勃勃，在赵沛元眼里，比那个周识礼合作起来有意思的多了。
赵沛元现在在TC集团处于被半看管的状态，工作也是前段时间才恢复，他自然无法跟刘忠耿有什么合作。
但他可以牵线，给刘忠耿提供合作。
商氏大楼楼下咖啡店单独包间内。
商凛冰喝着咖啡，单手翻动着赵沛元给的文件和资料。
赵沛元坐在咖啡桌的对面，目光望着窗外来往的人。
见商凛冰看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赵沛元抬眸望向她。
商凛冰手里的咖啡没放下过，始终都是单手翻着赵沛元给的文件，目光斜斜地瞥着上面的内容。
赵沛元耐着性子等着，没有开口。
商凛冰没有翻完，就合上了文件。
商凛冰放下咖啡杯，看向赵沛元，表情带着饶有兴致的打量。
很显然，赵沛元本人比面前这份合作让她更感兴趣。
“你真是赵家那个老二，赵国仁在外面生的私生子，赵霆川的弟弟？”商凛冰语气直接，且带着调侃。
“……”
赵沛元看着商凛冰，脸色平静：“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
商凛冰向后靠着椅子，抬起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黑亮黑亮的高跟鞋的跟在阳光下像是闪着光似的，漂亮耀眼。
“我好奇你是以一个普通介绍人的身份来给我介绍这个叫刘忠耿的人，让我投资他的公司，还是以赵家老二的身份来介绍的？毕竟我抽出喝咖啡的时间见你，看你的文件资料，是看在外界传闻的你赵家老二的身份上的。”商凛冰的语气轻飘飘的，说话的时候，似笑非笑地望着赵沛元。
赵沛元和商凛冰对视着，答道：“那我就是以赵家老二的身份来找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那表情坚定的模样，竟然让商凛冰恍惚间看到几分跟赵霆川的相似之处。
商凛冰笑了，拿起文件，道：“那这个合作我考虑了。”
赵沛元走后，商凛冰还坐在咖啡桌前喝着咖啡。
传闻还真是真的，赵家出了个私生子，蒋婉元这段时间带着赵霆川在沪市频繁活动大概是因为这个。
TC集团有好戏看了。
这出好戏，她怎么能光看着不掺和呢。商凛冰越想越觉得有意思，拿着文件的那只手搭在椅子上晃啊晃，手里的文件跟着在阳光下晃动。
TC集团。
股东会议开了一上午，早上九点开始，一直到快十二点才结束。
会议结束后，蒋婉云跟赵霆川一前一后从会议室走出来，往外面走去。
两人都穿着黑色正装，气场十足，走路的时候，母子两人脸上都是相同的沉稳表情。
工作区的员工们在工位上偷看两人。
忽然不知道谁小声惊讶地提了一嘴，道：“我发现网上那张很火的照片上男的脸和咱们小赵总的脸好像，你们觉得像不像？”
赵霆川跟蒋婉云很快走远了。
工作区的员工们则是就刚刚的那句员工的无心之言开始了议论。
“仔细看是有点像哎。”
“能放大看看不，看衣服的细节。”
“衣服也好像，感觉有点像小赵总平常的穿衣风格。”
“这个人如果是小赵总，那照片上的女的是谁啊？”
“……”
晚上。
林知意按照赵霆川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到了地方后，林知意看着门前的招牌。
竟然是个温泉酒店。
他让她来这种地方找他干什么？
林知意不理解，但还是进了酒店，按照赵霆川给的房间号找了过去。
林知意按照赵霆川给的说法，先去前台拿了备用房卡，找到房间后，用拿到的备用房卡打开了房间门。
房间在一楼，打开门一看是一个套间，有卧室有客厅、浴室，外加一间厨房。
房间外面有个露台，用推拉门跟房间隔开，露台中央是冒着汩汩热气的温泉。
赵霆川站在温泉中央望着进来的林知意。
林知意看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了目光，关上门，朝露台走过去。
伸手将推拉门拉开，一股带着淡香的湿湿热气扑面而来。
林知意注意到温泉边放着的香盒往外冒着袅袅香线，古色古香的香盒里面焚着的香带着股水流般的幽幽清香，直达心底，让人心旷神怡。
赵霆川已经走到了温泉边上。
“下来试试温度？”赵霆川看着林知意开口。
温泉里升腾出的缭绕白气围绕着池中的赵霆川，他赤裸着的上半身上挂着水珠、烟气，让人双眼迷离。
林知意没有动，也没有回答赵霆川的询问，“你让我来这里找你有什么事？”
赵霆川摊了摊双手，示意泡着的温泉：“发现了一个很不错的温泉酒店，让你过来一起玩。”
林知意望着表情得意的赵霆川，又打量了几眼四周的环境。
高档的酒店，典雅的环境，略显奢侈的享受。
林知意收回目光，望着赵霆川，“我从来没有泡过温泉。”
赵霆川笑着道：“刚好啊，下来试试。”
林知意：“不了。”
赵霆川：“怎么了？”
林知意：“我并不感兴趣。你叫你其他朋友一起吧。”
没等赵霆川说完，林知意转身就要走。
赵霆川冲着林知意的背影喊了几句，但林知意也没有停下。
她很快走出了房间，给赵霆川关好了门，离开了酒店。
从酒店大门出去后，外面的寒气迎面而来，像是寒气中带着冰渣子，又像是脸上在温泉旁带上的水汽一出门就被寒意冻成了冰渣子。
对林知意来说，还是冰渣子挂在脸上的感觉更让她熟悉。
那种暖意融融热腾腾的环境，她一踏入，就觉得陌生。
赵霆川应该很喜欢那种环境，他应该是常年都出入那种环境，对于他来说，如家常便饭一般。
林知意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但她能够想到外人看待她的这一行为的感觉，矫情造作，自卑心作祟。
林知意很清楚自己到了这个年纪，对于物质上的区别已经能很坦然面对了。
所以，她不认为自己是自卑心作祟。
至于矫情造作更谈不上，她走出来的时候压根就没在心里期待过赵霆川追出来。相反他要是追出来，她反而心里会烦的慌。
自己这种心里的膈应和不舒服究竟来源于什么，她自己竟然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