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人同样是从小受良好教养长大的,别说对骂了,向来是师父发怒指责他们便诚恳认错,从未言过半句不是。
故此刻他们听得虽气愤不平,一时却想不到如何与这村妇争辩。
“你怎么还动刀动剑的?来啊,朝这砍,你能动我一下,我就让你们那个什么什么……玉清门是吧,要是敢伤害我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苦命凡人,我就成日去你们仙门闹,让你们名声扫地!”
“你……你……”
白子嫣气得握剑的手都在抖,却不敢真的上前。别说真的伤人了,她的剑都没沾过血,平日里带着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人。
“呵,要知道你们这些姑娘整日和这么多男人厮混在一起,我也不可能让你们进家门……要做我们家的媳妇,需得……”
“你们这些男娃,以后找媳妇,也莫要被这种小贱人骗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修仙者没了灵力,和凡人根本没两样……”
“嘘——”
气氛越发紧张之际,突然传来少女轻飘飘的声音。
“青芜,带他们出去,这里交给我。”
离忧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那傻子旁边,一只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拔出了随身的匕首,映着寒光的刀刃就这样贴在傻子的粗胖的脖子边。
众人彼时才发现,这姑娘笑起来原来是极美的,眸若星辰,红唇如樱,灿若三月桃花。
只是那眼底不见笑意,盯着人看时,只让人感到后颈一阵发凉。
周妇被这冷冰冰的视线盯得一哆嗦,竟然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走吧。”
青芜推了推身旁还在发愣的其他人。
待门合上,众人才回过神,想起周妇说最后一句,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真使不出一点灵力。
白玉轩有些不确定自己刚刚是不是看漏了什么:“青芜姑娘,把离忧姑娘和他们关在一起,真的不要紧吗?”
青芜轻轻叹了口气,一向骄傲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忧愁。
“别担心,熠玄公子不是还留在里面吗?”
跟座大佛似的,她刚才推都推不动。
惹上这位姑奶奶,有的这个村子的人苦头吃了。
至于熠玄公子……不会留下什么心理影响吧?不过是他自己要留的,不能怪她不能怪她……
仞千朔似是想起什么:“青芜姑娘,子隅小兄弟,能否劳烦你们绘制一张村中的地图?”
“难道仞公子是觉得村子还有蹊跷……”青芜隐隐想到了什么,立即应了下来。
“白公子,还剩的两个村民便辛苦你了。”
白玉轩拍了拍胸口:“仞公子放心。”
白子嫣激动地望着:“我呢我呢?”
仞千朔难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鼓励似的道:“…白姑娘保护好自己即可。”
……
听见背后房门合上之后,离忧也懒得和她扯皮,眉眼弯弯道:“你再多说一句的废话,你儿子身上就多道口子。”
“你这贱人——”
离忧眼也不眨一下,手起刀落。
傻胖子的身上立刻多出来几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过于刺激神经的疼痛将傻子从昏厥中拽醒,他张着嘴停不住的痛苦嚎叫。
娘亲却没像往常一样来抱着哄他。
他只能从朦胧泪光中仰头,看见离忧居高临下的冰冷神色。
“宝儿!我的儿子!”
妇人发出凄厉的哭嚎,如同土拨鼠般尖声大叫。
离忧咔咔又是两刀,直接将人疼晕了过去。
见少女长得温顺眉眼,捅刀子却是毫不手软,周妇这才感到一阵后怕,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放心,死不了。”
毕竟她专挑不致命的地方。
猩红的血溅在离忧脸上,还是温热的,离忧转过身厌恶地干呕了一阵,取了手帕给自己擦干血迹。
在这阵法压制下,她却连个净身诀都施不出来,只能任凭这令人作呕的肮脏血气残留在她身上。
“很疼吗?”
头顶响起一道冰冷而低沉的声音,有点耳熟。
离忧抬起头,才发觉熠玄竟然未跟着其他人离开。
诶,这话好像不是对她说的。
他眸中仍旧是看不出任何情绪,脸色却阴冷得骇人,修长的指节一下一下地、不轻不重地敲在门框上,暴躁的阴戾之气充斥在房中,带着气流威压涌动,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离忧所站之地被却被全然无事,隐约可见一层气流壁将她与四周隔开,稳妥地将她护在中间。
只见他慢悠悠地抬了个手,指尖灵光微闪。
少女身上的血迹便都消失了。
从离忧昨日将人打晕带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等着,这个不按套路的修仙者能给他带来一场什么好戏。
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些愚昧凡人是不好撬开嘴的。
他们仙门人向来讲究道义行事,他很好奇,她要除妖邪之前,要如何解决这些不能封印、不能驱散的凡人?
苦口婆心?善意劝导?威胁震慑?
直到少女不动声色地抽出了随身的匕首,他才明白自己想得过于善良了。
这么多年,她是第二个能入他眼的修仙者。
此刻,周妇艰难地喘息着,眼眶中流出两行血泪,叫唤着疼。
那少年分明寸步未挪,可嗓音却如同一声声修罗低语萦绕在她耳边。
“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她们疼的。”
她们……
在这个绿簪少女之前,被迫害的姑娘们……
未曾动用灵力,仅靠气息和威压就能造成这样的单方面碾压……离忧的眸光动了动,这个家伙,还真是不容小觑。
她突然有点庆幸,还好没和他闹翻脸皮。
离忧默默地调整了涌动的气息,她已经两次险些失控了。
还好那个清心诀还算管用,她方才在心中默念了几遍,总算是没有像上次一样需要打坐调息才能恢复。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放过我……求求你们,放过我们母子俩……”
熠玄单手拽起周妇的衣领,扔到离忧脚边,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看起来十分烦躁。
真是可笑至极,他一个别人喊打喊杀的魔头,现在竟然在帮修仙者除暴安良?
“你要问什么?快问。”
离忧眼底最后一丝戾气消散无影,眼眸恢复清明冷静。
她捏住周妇的下颚,力气大得像要将对方骨头捏碎:“那些姑娘们现在在哪?”
……
里面断断续续的传出哭喊动静。
白玉轩一行人守在院中,记着离忧的话,这回饶是白子嫣急得来回踱步,也不敢冒然上前打扰。
屋内传出“砰——”地一声,像是什么人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短暂的宁静后,门终于“嘎吱”一声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