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泣血的血书,书写着前任工部尚书谢如海被冤死的原委。
萧云祁看完心情非常沉重。
他调查出再细致的真相,也远没有亲眼看到这份血书来的震撼。
“老人家放心,若尚书大人真的有冤屈,我定当在今日还他清白。”
他让人搬来一张太师椅,扶老人家坐下,然后惊堂木一拍,让人将证人带上来。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很多证人都已经死的死,疯的疯,失踪的失踪,凡是明面上和此案相关的人,都没能落个好下场。
饶是如此,萧云祁仍旧抽丝剥茧,从海量的卷宗里面找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并且瞒着所有人的耳目,让心腹星夜兼程将这几位证人悄悄带回了京都。
过了这么些年,这些证人早已不复当年年轻的模样,须发花白,脸上皆是饱经沧桑磨难的印记。
无一例外,五人的证词已经他们呈递上来的证据全部指向同一个人。
当朝国舅——赵胜武。
景仁帝的外公只是一个边陲之地的六品官员,家里没有什么显赫的背景,他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在选妃时被先帝看中,但在后宫并不受宠,旁的妃嫔在生了皇子后就能立马晋升妃位,而她却是在儿子快八岁时才晋升。
后来儿子坐了皇位,她则一跃成为皇宫中最尊贵的女人。
而今天被众人控告的赵胜武,正是仁德太后的同胞兄弟。
赵胜武背后有太后和皇帝做靠山,前些年一直非常嚣张跋扈,在京都的风头一时无两。但后来不知道是突然变性还是怎样,他收敛了许多,渐渐的就不怎么出现在众人面前了。若非偶尔宫中的宴会他还会露面,众人都快忘了景仁帝还有这么个舅舅。
现在算算时间,他修身养性的时间正是从工部尚书自尽后开始的。
一听说事情和国舅爷有关,外面围观的民众都沸腾了,纷纷窃窃私语,开始猜测这件事情萧云祁要如何收场。
太师椅上的老婆婆见到这样的景象,坐立难安,起身想要求萧云祁。
但她才刚起到一半,就听到上方的萧云祁冷声说:“虽然你们提交的证据非常完善,但本官也不能听你们的一面之词。事情既然后国舅有关,那就去国舅府请国舅爷来说道说道吧。”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
紧接着,外面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
百姓们总是愿意看到站在强权顶端的人也必须束于律法之下。
起到一半的老婆婆眼眶泛红,又重新坐了回去,悄悄抹眼泪。
马车上,南枝也难掩兴奋:“少夫人,姑爷真的能让国舅伏法吗?”
云初念撩开马车帘子,看到人群的角落有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大理寺的官差离开后也悄无声息的快速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云初念眉心微蹙,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萧云祁将玄逸等人留了下来保护她,她本想让玄逸去堵住那几人,不让他们去通风报信,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闭上眼,深呼吸一口,平复下过快的心跳,她放下帘子,听到南枝喋喋不休的碎碎念,无奈的笑了笑:“你们家姑爷的能耐你还不清楚吗?只要他想,就没有办不到的事情。”
萧云祁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自己不能节外生枝。
苏阳他们回来的很快。
国舅赵胜武也跟在他们身后。
从双方的表情来看,很明显先前有过一段非常不愉快的交锋。
不过,到底苏阳带去的人更胜一筹,就算对方是国舅也必须乖乖配合。
到了堂上,赵胜武神色倨傲的看着上方器宇轩昂的萧云祁,眉眼满是不屑和轻视:“萧云祁,你好大的官威!不过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卿,竟然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当心我让你吃不着兜着走!”
“我会如何就不牢国舅操心了。”萧云祁淡漠的回应他:“今日请国舅前来,是因为有人状告你在十年前侵吞赈灾银两,私贩修建河堤的材料并以次充好,致使溃堤后数万人死亡。还在事发后草菅人命试图洗脱自己的罪名……”
萧云祁神色凛然不可侵犯,威势如同天神,令人心生敬畏。
他字正腔圆,一桩桩一件件,慢慢细数赵胜武所犯下的罪行,最后惊堂木一拍,厉声质问:“以上种种罪行,不知国舅可认?”
人群之中一阵静默,所有人都屏气凝息的看着赵胜武。
他沉默了许久,阴恻恻的目光在堂上的几位证人脸上扫过,似乎在分辨他们都是什么人。许久之后他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极尽轻慢鄙夷的反问:“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事情早已有了定论,皇上金口玉言定了谢如海的罪,萧云祁你现在是想给谢如海翻案不成?”
“是又如何?”
“你是想造反吗?”赵胜武的笑意淡下来,直勾勾的盯着萧云祁:“难不成,你连皇上也想审判不成?”
谢如海的罪是景仁帝亲自定的,要想翻案,那便是赤裸裸的打景仁帝的脸。
自诩贤明之君的皇帝,却昏聩到冤枉了臣子,让其为自证清白,自缢而亡,这必引来遗臭千古的骂名。
就算萧云祁有这个胆魄,景仁帝也不会坐视不理,让他成功的。
想到这些,赵胜武便越发得意洋洋,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自诩风流潇洒的说:“你要是还想要你这顶乌纱帽,就赶紧向我赔礼道歉,兴许我还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今天的冒犯之举,否则……恶意诬陷皇亲国戚,那可是重罪,砍了你的脑袋都算是轻的。”
赵胜武的嚣张放肆让外面围观的百姓陷入一片死寂。
一股浓浓的无力感笼罩在上空,令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谢如海伸冤的老婆婆闻言绝望的闭上眼,鼻翼翕张,恨不得扑上去以自己这条贱民杀了赵胜武报仇!
但她不能。
她要让谢家满门洗脱身上的罪名。
要让谢如海清清白白的塌上黄泉路。
“呵!”
上方的萧云祁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赵胜武:“公道自在人心,国舅难不成以为这普天之下都是蝇营狗苟,贪生怕死之辈,就没有奉行公道正义,不畏强权之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