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零盯着一地狼藉，回想着穆清的两次出现，总觉得穆清与她的时间跳跃一定有某种关联。
话说，穆清手中的落第有笔灵吗？
如果有，笔灵是她还是原主？
“先生，我有件事……这是怎么了？”
叶寻回来了。
顾零回过神：“穆清消失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回去了。”
叶寻一脸懵，这怎么一会儿的功夫，一个大活人就没了呢？
“怎么回去？”
顾零绕开地上的狼藉，找到位置坐下：“自然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你有什么事？”
穆清的来历只有顾零知道，见顾零一脸淡定，叶寻也不多纠结，问：“这不是要打仗了嘛，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如果……”
叶寻支支吾吾，好半天才把话说完：“如果我遇到危险，你会救我吗？”
少年眼里略有些忐忑，还有些许希冀，但顾零只是冷淡的开口：“不会。”
叶寻有些激动：“为什么？我是你的学生，我遇到危险你不该保护我吗？”
“我只负责教导你，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除此之外我不会干涉你的一切。叶寻，我是你的先生，仅此而已。”
别看原主一心教导自己的学生，好似掏心掏肺什么都能无私教给学生的样子，实则原主再凉薄不过。
只要证明落第选择的学生最终也能获得世人的认可，学生的想法如何，学生身边的人如何，原主一点都不在乎。
她坚定的认为，如果自己给予学生外在的帮助，那么学生最终获得的成就就不是纯粹的。
她的学生可以有退路，但这个退路绝对不是她自己。
甚至她看似光伟正的教育思想，也不过是因为世人喜君子，恶小人罢了。
诚然，上次穆清与顾零的对话，让顾零隐隐意识到她之前的失败或许是因为违背了学生本来的意愿，为了完成任务她愿意选择一条学生喜欢的道路，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做多余的事。
比如，在危机来临时帮她的学生度过危机。
叶寻一瞬间苍白了脸色，他脑海中浮现出叶成的话。
“寻儿，顾零来得蹊跷，你可以把她当做助力，却不能把她当作自己的退路。”
“这种非人的生物，与我们从来都不是一路的。”
他仍想确认什么：“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就会死呢？”
顾零没有说话，但叶寻在长久的沉默中已经知道了答案。
叶寻如果死了，顾零会怎么样呢？
她会继续寻找下一位学生。
事实上，无论是原主还是顾零，她们在漫长的岁月中见过无数次死亡，或许会有伤心，但时间会抹平伤痛。
而对于顾零来说，这种并非自己产生的感情，甚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她遗忘。
一次次的时空穿梭，一次次的人生体验，才让她觉得，自己不只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而是生命。
现代。
砰砰砰！
卧室门被敲得震天响，饱含怒气的女声隔着门板传来：“穆清，你要造反是不是？开门！”
他，回来了？
穆清撩起袖子，结实的小臂光洁如初，被刀剑刺出的疤痕消失了，身边也没有顾零送的石头。
他顾不上门外的人，急急忙忙下床，在全身镜前面仔细打量自己。
头发仍然是四个月以前的长度，身上的衣服是他的睡衣，干干净净，一切都和他四个月以前一模一样。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周五晚六点四十五，他睡觉时的时间是周四晚十点左右。
四个月的经历，竟然只是一场梦？
门外的周雪翻箱倒柜找出备用钥匙，捣鼓了半天也没打开门，突然门开了。
她看见穆清穿着睡衣，一副刚睡醒的样子，怒火冲天：“你今天没去上学就是在家里睡懒觉？你是个学生，不仅打架还整天逃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周雪还穿着正装，显然是刚下班，真是难为她了，一下班就来教育他。
穆清流露出几分讽刺：“以前？你不是最瞧不上以前的我吗？现在看到我这样，你又想回到以前。妈，我就不能做自己吗？”
以前的穆清是什么样的呢？
他乖巧懂事，温文尔雅，成绩名列前茅，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好学生难免遭人记恨，有些自己烂成一滩泥还见不得别人好的渣滓，就喜欢欺负他这样的人。
他从小学武，不怕他们，但他一直记得周雪一个人拉扯他长大不容易，从来都是能避则避，尽量不给妈妈惹麻烦。
有几次他被逼急了，忍不住还手，事后却遭到周雪的指责。
“穆清，你是好学生，怎么能天天和这些人打架呢？为了你这点破事，我请了多少次假？”
从那以后，穆清再也没还过手。
但麻烦似乎总是偏爱他，他越是像个乌龟一样躲起来，事情就越发糟糕。
周雪不喜欢他的懦弱，也不喜欢他老是惹麻烦，穆清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让周雪满意。
所以，他选择了破罐破摔。
周雪被气笑了：“哈！做自己？你吃我的用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做自己？穆清，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妈妈吗？”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体谅过我？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的思想，不是你用来炫耀的工具！”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
即便是穆清打架、逃课，这么多年来，周雪从来没有打过他。
看着穆清脸上的巴掌印，周雪一愣，她解释：“不是的……阿清，你是我的孩子……”
是她满怀期待，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
穆清塌着肩膀，似乎累极了：“做你的孩子，真够累的。”
穆清摔门而去。
周雪瘫坐在地上，有一瞬间，穆清的背影与多年前的一个身影重合。
“周雪，我累了。我们离婚吧！”
十三年后，那个人的血脉以同样的理由——
抛弃了她。
穆清身无分文，连手机都没带，穿着睡衣就跑了出去。
天地之大，他却没有去处，唯一的家成了他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
老天总爱找他的麻烦，他一出门，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
穆清淋着大雨，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个儿童公园停下。
滑梯下面有一个空间，刚好够他避雨。
他蜷缩着身体，一天一夜未曾进食的肚子发出强烈的抗议，头有些昏，眼前越来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