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轶告别木禾仙子,离开药草轩,时辰还早。她漫步走着走着,就到了古树下,树上的小木屋就在那里。
朱轶没有爬上去,张开双臂抱抱古树。说着悄悄话,“我要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你能帮我保护好这间小树屋吗?”
她的耳朵贴在树干上,好像能听到古树的回答,会心一笑。
“你要去哪?”
朱轶扭头一看,林俊笙的脸像苦瓜一样。她松开双手,默默地深呼吸,挤出一个笑脸,“回家。”
“为什么?你昨日的水晶凝结的大小、成色都不错,很有特点。申请往上层修炼的机会,说不定都能通过。你不是拼尽全力都要留在修炼场的吗?为什么要放弃?”林俊笙激动了、慌了,他算了每一个情况,唯独没有把她列为一个变量。
朱轶躲到树干后面,探出头讪讪地说道:“家里有事,得回去。”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激动的模样,不去上层,她自己倒不觉得可惜。
林俊笙平复了一下,只要不是离开很久就行。“哦,这样啊,我陪你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也能帮帮你。”
“啊?那也不用,我就是回去侍奉双亲,没什么要帮忙的。”她低头看着树根,手指不停地抠着树皮。
看她的神情,“你要回去多久?”
他又紧张了,她不像是之前的暂时离开的状态,“还会回来吗?”
朱轶抬眼和他对视,又快速低头抠树皮。
林俊笙大步走过去,抓起她抠树皮的手,“你不打算回来了?”
“哎哟。”有点吓到,也是有点痛。朱轶皱着眉头,“具体回去多久,我也不清楚。再说,我迟早是要回去的,师兄不也是迟早要回去的。我们各自有自己的责任。”
他一时间无言反驳,趁他思考的当下,朱轶用了下巧劲,把手抽了回来。她转身就跑了,跑进山谷躲了起来。
除了躲起来,她不知道要怎么做。在修炼场大家主要的精力在修炼,没有世俗的烦恼。可这不代表他们可以屏蔽所有世俗的事务,独善其身。他们从世俗出来,终将归于世俗。
结晶考核后,其他人都高高兴兴去游玩了。趁短暂的休整时间,与三五好友结伴去外边见识见识。
在山谷中,朱轶准备了一些药丸,封装入瓶。谷宝预感到她要远行,要离开很久很久。它时时都跟在朱轶的身旁,陪她采药,制药,靠着她休息。
她悄悄回到住所,大家都不在。收拾好简单的行囊,在每个人的桌面上放了几个小瓶子,留了一封书信。在她的位置处放了小篮子,里头也是一些小瓶子,都贴上的用法,交于谁。
她又偷偷去树屋坐了一小会儿,留了些药瓶和一张信笺。
今日最后一班离开港口的船只一个时辰后出发。朱轶带着谷宝一同出发,瞬间移动就到了港口附近,去茶舍喝了杯茶水,与老板娘告别。像平常一样。
准备登船时,赵婧快马追了过来,用水晶发了消息给朱轶,让她稍等一会。
赵婧拿了一袋食物,快步跑到登船口。
“怎么突然要走,要不是我回去拿东西,都要错过了。冰栩和鸿霖去了北边的仙人岛,估计得十天后才回来。冰栩肯定要骂你的了。”赵婧重重打了她一拳。
“确实是急了些,等不了一一当面说了。你帮我把篮子里的丹药拿给他们。”朱轶捂着肩膀,对着她撒娇,“好痛哦。”
眼看大家陆陆续续上船了,“我来的路上买了点干粮,你路上慢慢吃。还有这点碎银,方便用。”
赵婧把袋子你给她,“现在也不是太平年月,在外行走千万注意保护自己。家里的事处理好,你可以来找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记得说啊。”
船上开始摇铃,急促的铃声提醒还没上船的人加快脚步。
朱轶转头看了下船,又回头,给赵婧一个个大大的拥抱。“我走了。你也要保重。”
船按时出发,朝着虚洲驶去。
朱轶登上甲板,看着远去的港口,赵婧的身影慢慢缩小。
第一次来的时候,她也是站在甲板上,对修炼之路满怀憧憬。现在离去,风景依旧,心境变了。
选择这时离开修炼场的原因有几个。知道结晶考核后可以回到人间,谋取一份不错的职务时,朱轶就有想过回家乡。刚好考核结束后收到母亲托人辗转送来的家信,道父亲身体大不如前,望早日回家侍奉。
所以,急急忙忙地就离开了。
趁离开,断了自己对林俊笙的妄念。读了这么多古籍,跟亚述大神出行见到的人情冷暖,探亲假外出的体验,足以让她清醒。只是,道理很容易懂,让自己做符合道理的行为却是不容易。
离开,不再见,或许时间会平复内心的涟漪。
这一走,今生怕会不复相见。刚刚与赵婧匆匆一别,会是永别吧。
朱轶看着平静的海面,船前行留下的痕迹朝岸边荡漾。她竟忍不住大哭了起来。
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适时一张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朱轶朝手帕的来处看去,是淦戡栾。他正笑嘻嘻地看着她哭,“擦擦吧。”
她这会儿也没心情管他为何会出现在船上,拿过手帕,继续哭,继续发泄。
“你怎么了?别哭了……”淦戡栾还没见人哭那么厉害的,看她都要哭得喘不过气。
朱轶用他的手帕擦了擦眼泪,又用来擤鼻涕,淦戡栾看了一眼那手帕,默默闭上眼。
哭过了,心情平复了。“手帕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不用了,你要喜欢,自己留着吧。”
林俊笙来到港口时已经是深夜了,他巡夜后到树屋才看到朱轶留下的信笺。明知她已经离开多时,还是一路追到了港口。
联姻的事,他还没处理好,一直不敢给她承诺,怕她伤心,怕她难过。他以为,她会一直留下修炼场,等他把事情处理好。
林俊笙在港口痴痴地站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