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紧闭已经半月之久了,城外全是外军,对曦城虎视眈眈,都想获得这块宝地的管辖权。几路人马把曦城围的水泄不通,普通人进不去、出不来,里头已经有人饿死、病死、被打死,贫苦百姓首当其冲。
自从大锅打造好了,客栈每到傍晚就变得非常凉快,到了半夜得卷着被子才能勉强御寒。
食物紧缺越来越明显,从昨日开始,掌柜张贴出告示,由于外部纷争紧张,粮食是一粒也运不进来,往后厨房只在每日午时提供一次餐食。
原本体弱的人,加上半个多月的营养不足,没几日就扛不住了,纷纷病倒。客栈一时间多了一群病患,但奈何无药石,最主要的缺少足够的粮食,以至于没人关心这些病倒的人该如何照顾。
客栈老板指挥着几个大汉,在一楼大堂劈开了一个角落,把病怏怏的人都挪到那静静躺着,只是一天给他们提供一份餐食一些水。没有更多的照顾,只要他们不会干扰到其他人就好。
出于私心,这些病人的餐食一放下,总会有些人过来直接拿走。他们的想法是少个人,就多一份口粮。
这些事掌柜一概不干涉,他把自己承诺的事做到,即可。
朱轶几次走近病号角,认真给他们喂食,仔细查看他们的身体表征和脉象。她完全看不懂这些人出现的病症,特意请教大神。
“大神,这部分病倒的人基本都气血亏虚,神思混乱,但身体原本都是健壮的,为何一日一餐会让他们出现此等症状呢?”
亚述大神只看了看窗外,“等夜深了,你再出去看看,也到这窗外看看。”
朱轶暂时很不解,但既然大神说了,她便等到夜深一探究竟好了。
今夜是月圆之夜,明亮清澈的大玉盘将街道照亮。
朱轶坐在窗边等待着,看着皎洁的月亮,又大又圆,此时家乡的夜不知是否能看到这一轮明月。
从傍晚开始,街上就看不见人影了,每户人家早早就把大门、窗户都锁紧,连火烛都不点。
但,夜深了,有些鬼鬼祟祟的黑影就开始活动,只见他们熟练地潜入一户人家,几声惨叫后,他们大包小包出来,消失在黑色之中。
朱轶吓得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发出声响,引来杀身之祸。
平复了许久,仍然不停冒着冷汗,趁乱打劫,草菅人命,,自私自利,毫无人性,这些词在她的脑海里一个一个冒出来。
这时正是午夜,客栈大堂又出现一些奇怪的声响。她深吸了几口气,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轻轻打开门。一阵冷气随即冲了进来,相比窗外的气温,就像一个夏末一个深冬。
身体本能地打了个冷颤,突来的冷气也让她变得清醒一些,这个异常的情况也让朱轶变得更加警惕。
她屏着呼吸,探出头观察客栈内的情况。楼上静悄悄的,楼下有人在走动,时不时会碰到桌子椅子,或者两人、三人撞在一起,铿铃哐啷的声响就产生了。
梦游的人比之前要多,几乎整个大堂都是在游走的人。如果是睡不着散步,不至于到处乱撞。
最让她惊讶的是,病号角空空荡荡的,她眯着眼看着这群游走的人,发现大部分都是病号角的。白天躺着动弹不得,连吃食都要喂,为何到了深夜又能起身?
朱轶忍不住想下去一探究竟,被亚述一把拽了回来。
“好奇完就好好修炼。”大神半躺在床上,指着隔断那头,示意朱轶过去打坐。
朱轶凑到大神跟前,脑子里有好多不解,她还没来及开口,大神就隔空把她推回她的地板床位处,被强制坐下。不能说话,不能动。
她就这样坐了一夜,天一亮,大神施的小技法就自动解除了。
这一夜,她也没有睡,一直在想街道发生的事和客栈内的奇怪现象。
亚述坐在窗口的茶几处,朱轶出于习惯,拎着茶壶就下去打水。
在井口旁遇到掌柜,他看到朱轶依旧热情,走近来打招呼,一看吓了一跳。“哎呦,小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呀。”
朱轶没睡好,脸色憔悴,黑眼圈非常重,看起来跟病号角的人有的一比。
她无精打采地打了水就回房去了,没有搭理掌柜。主要是,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看起人畜无害的老头。
打水回来,倒下就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又惊醒了。那正是开饭的时候,朱轶都不想下去拿餐食,坐在地铺上望着窗外。
“你不是最积极吃饭的吗?发什么呆呢?”亚述走过来,拍了拍她肩膀,提着一个食盒在她眼前晃,又用手对着食盒朝朱轶那方向扇风。
“好香啊。”朱轶跟着食盒来到桌子上,亚述从里头拿出两份肉菜,一大碗米饭。
“吃吧。”亚述又坐回到窗边,继续喝茶。
朱轶迟迟不敢动筷子,好一会儿后,“大神,这饭菜是哪来的?”
“那个小二送过来的。”
“啊?”朱轶把筷子直接丢下,跑到窗边,坐在大神的前面。“是不是昨晚我出去了,掌柜以为我发现什么秘密,要毒死我吗?”
“小二只是说,他们掌柜看你气色不好,给你开了个小灶。放心吃吧,他没必要毒死你。”
“可是,不是说存粮不足嘛,怎么还有这么丰盛的餐食呀?掌柜为什么要这么好心呢?”朱轶还是不敢碰桌上的饭食。
“大神,我们待到什么时候呀?”昨夜的事让她一直心慌慌,巴不得连夜逃离。
亚述很淡定,对着朱轶挑了下眉,笑笑道:“再等等吧,你不是好奇吗?今晚说不定还有新发现呢。”
天呐,这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每天躲在这客栈里,跟坐牢似的。现在连房门都不太敢出,看到热情的掌柜都冒冷汗。
到了深夜,寂静的曦城又冒出了几声惨叫,最后消散在夜空之中。而客栈内梦游的人一天比一天多,白日虚弱到无法自理的人在深夜又能行动自如。
过了几日,朱轶从窗户外能隐约闻到一阵阵腐烂的臭味,特别是有风吹进来时。
客栈内的臭味也浓郁了,白日里病号角躺了了更多的人,他们在深夜游荡,白日躺尸,身上发酸发臭。
幸好每日清晨掌柜都会指挥人清洁大堂,不至于到处都是大小便。
但人手越来越少,客栈内的卫生情况自然日渐恶化。
约莫是三四十天后,城外放了烟花信号,只见官府的人整装出发,一律恭敬地在城门口迎接各方的使臣代表。
当天,全城大设宴席,普通百姓也都拿出最好的存粮来庆祝。为了制衡,曦城最终没成为战场,这场纷争就在城外烟消云散了。
客栈里的住客都纷纷回到了自己家中,但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说不清楚。能看到的就是,他们总是魂不守舍。